錘子科技的未來，已經不是「個人天才」的未來了……

「偏執狂」嘗試著去「贏」，嘗試著去征服世界，好像本身就是一種失敗。

我早就想寫 Smartisan M1 的發布會實錄了，但在看完其發布會之后，我久久沒有什么話好講，甚至于出離了憤怒，在鍵盤上敲了幾行字，憤憤然地睡覺了，然后這篇東西就被長時間地擱置了。

周源曾經說知乎的目標，是要做「小而美」的產品，我當時不理解「小而美」是什么意思，以為僅僅是因為知乎很「小」，所以才只能是「小而美」，現在知乎不再「小而美」了，我才慢慢開始理解這個詞的意思。

做一個小而美的產品，是只需要做好自己所在乎的少數事情的。

就像知乎在蘋果全線的產品上都有著近乎完美的體驗，無論是完全按照蘋果的設計規范來做網頁（升級到 macOS Sierra 之后第一時間就能看到完全適配的標題和正文的新字體），可讀性非常強的 url，還是第一時間適配 iOS 所有的新功能接口（3D Touch、新版 Widgets……），但早期在 Android 上的體驗一直爛的要命，功能也跟不上。甚至因為團隊內部對蘋果陣營的傾向，在情感上過于溢出，弄出這樣的烏龍，用戶嘴上罵罵，但對知乎了解稍微深一點的人，也都能理解這件事的緣由，畢竟這基本可以說是一個由 Apple4us 成員搞出來的網站。

這大概就是「小而美」的意義，做好自己所在意的少數事情，吸引自己想吸引的那部分用戶。以「個人才能」為主導來做產品，但同時又堅決地不做妥協。

而錘子科技恰恰是這樣一個企業，這個企業里充斥著濃重的個人色彩。 這個企業出彩的地方，幾乎全部是個人的、小團隊的才能在發揮作用。

無論 T1、堅果頂尖水準的工業設計；還是羅子雄一個人做出來的，秒殺市面上幾乎全部國產手機宣傳片的 T2 宣傳片 ；甚至在我第一眼看到「錘子論壇」這個應用的圖標的時候，就有一種強烈的感覺，這圖標應該是方遲畫的，一問，果不其然；甚至一個小小的新媒體運營，堅果手機的官微，都是我見過最令我眼前一亮的優秀運營案例。

更不用說，這個公司最強的個人符號，羅永浩自己。錘子科技的營銷和傳播幾乎做得無懈可擊，其中老羅在其中的作用自然不言而喻。

不可否認的事情是，錘子科技是一個集合了大量天才的企業。所以它才能持續地，給市場帶來如此多的優秀的亮點，并且有如此多的忠實的擁簇。

但個人的、小團隊的才能，在很多時候，往往也是伴隨著個人的價值觀的。

老羅看不起王自如的春秋筆法，一言不合就要上優酷。雖然明眼人都看得出來，最后是老羅贏了，把王自如標榜的「獨立客觀第三方」貶得一文不值，但老羅輸的也很慘，因為有太多錘子科技的潛在用戶，僅僅因為老羅不好的 appearance 就直接否定掉整個錘子科技。

同樣的事情，還體現在 Smartisan T1、T2 上，因為對美學的堅持。讓產品一次在量產上，一次在設計上，遲遲難產，所以 T1 拿到了 iF 金獎，但同時也遭遇了發不出貨的尷尬。

所以在 M1 上，你看不到錘子科技的天才們堅持自己所堅持的東西了，這是一個「被錘子科技的資本所帶來的固有體系力量推著往前走」的產品。

老羅不再講價值觀，而是把傳播和營銷全部交給市場部，甚至在微博上轉發強行抄襲蘋果發布會「Don't Blink」視頻的粉絲作品。連產品視頻都交給一個外包團隊來做，李劍葉更不好意思出來再強行解釋 M1 的工業設計了。

我厭惡 Smartisan M1 這個產品，從我摸到它的第一秒鐘開始。特別是在我買過進入到量產后期的白色版 Smartisan T1 的前提下。

Smartisan M1 是一個「正常」的產品，是一臺只要能買到，靠著 2499 的定價和實打實的配置就一定能受到市場追捧的產品。但它失去了錘子科技「美」的部分，盡管所有人都在說「情懷和驕傲」不能當飯吃。

其實「小而美」和「天生驕傲」的含義在某種程度上是相似的，「不反智」是它們的核心觀點，我不會因為「這樣做會讓我在市場上更吃得開」而去做某些我認為不好的事情。

而事實卻是，時至今日，大部分「小而美」的產品或因其優質慢慢被市場接受的同時，也在慢慢地庸眾化以追求更好的發展；或者不被接受，因為生存所困，不得不轉向。

其實上面這兩種，無論是知乎本身，還是「虹膜」公眾號這樣的嘗試，都是我能理解的，帶著鐐銬跳舞的方式。

但我對錘子科技的現狀相對感到更憤怒的原因是，它原本可以少拿一些投資，從一個更 humble 的起點開始，從轉化少量的消費者開始，一步步往前走。 我相信錘子科技的內部不會意識不到「天生驕傲」是難以打下來他們所想象的那么大的市場的，但他們還是拿了那么高的融資，定了一個根本完成不了的目標。

其實我一點都不擔心錘子科技的未來，魅族幾乎已經把這條路教科書一般地走給錘子看了。 今后的幾年里，靠著這樣一個團隊，錘子要繼續續命，其實并不難。然而，一旦從高到低，跌落下來，并且獲得了不錯的市場反應（2499 的 821，受追捧幾乎是必然。），那錘子科技的那些「天才」們，又有多少氣力，來逆著公司的大方向，找回自己曾經所堅持的東西呢？

所以錘子科技的未來，已經幾乎不可能是「個人天才」閃耀光芒的未來了，或許我們可以繼續看到錘子科技做出「完全合理」的產品，但很可能不再會有 T1 那樣的為了美學不顧一切，最后讓我拿到手上的時候，真正感受到「pride and joy」的產品了。

而回想起來，好像從「一個理想主義者的創業故事 IV」結束的那一刻，「偏執狂」老羅就已經輸了。

「偏執狂」嘗試著去「贏」，嘗試著去征服世界，好像本身就是一種失敗。

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