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秘"世界盡頭"的掃雷行動 高科技和老鼠大顯身手

分類:資訊 時間:2017-09-11

一個守夜人將手靠近余燼,以抵禦寒冷。公雞的晨鳴告訴我們,時間已經到了淩晨5點。這裏是安哥拉南部小鎮Cuito Cuanavale,它距離首都羅安達(Luanda)大約1200公裏。這裏如此地偏遠,因此被稱為“世界盡頭”。

人們戴著兜帽或無檐遮帽排成六排,每排8人,就像士兵集結那樣。但是,他們並非是要參加戰爭,而是在某種程度上準備做相反的事情,即清除自2002年內戰結束以來嚴重威脅安哥拉人的100萬枚地雷。早晨的儀式被稱為“檢閱”。這是一個起床號,在人們出發前往指定的雷區尋找並排除爆炸物之前,他們會聚集起來發布簡報和公告。?

今天是個不平凡的日子。這是在Cuito Cuanavale排雷的最後一天,這裏據說是非洲埋設地雷最密集的小鎮。但排雷並沒有因此而結束,實際上還差得很遠。由於資金削減,促使在當地的排雷行動被迫暫時停止,多達35000枚地雷依然未被被挖掘出來。

圖2:在安哥拉,每個人都認識一個或幾個被地雷炸死或殘害的人?

拉爾夫·萊格(Ralph Legg)正用當地人最常用的葡萄牙語問候這些排雷者。萊格是個高大而瘦削的英國人,他是總部位於英國的非政府組織“光環信托組織”(Halo Trust)的本地經理,該組織以清除地雷為己任。萊格說:“不幸的是,這是一個令人悲傷的日子。但請你們一如既往地保持安全。”他用英語對工人們演講,他的同事則將其翻譯成葡萄牙語。

這裏就像教堂做禮拜那樣安靜,莊嚴肅穆。排雷行動暫停不僅意味著地雷將繼續被埋在地下,繼續威脅當地村民的生命安全,還意味著該地區有86人會因此失去工作。由於地雷仍被埋在地下,安哥拉依然無法逃脫27年內戰的陰影。土地不能耕種,房子無法建造,村莊不能擴張。這些地雷來自包括俄羅斯和美國在內的至少22個國家,它們阻斷了通往學校和醫院的道路。

在位於南部非洲西海岸的安哥拉,據估計有8.8萬名地雷事故幸存者,但死亡人數不詳。在全球範圍內,2015年地雷造成的死亡人數達到6500人,這是10年來的最高水平,比前一年激增了75%。6月下旬,科技媒體CNET的記者前往安哥拉,親眼目睹了當前排雷面臨的挑戰。

清除地雷是一件十分費力的低技術活兒。使用的工具包括金屬探測器、除草機以及1米長的棍子。但非政府組織也在尋求像谷歌這樣的科技巨頭的幫助,排雷小組使用搜索巨頭Google Earth軟件的衛星圖像來勘察雷區,而且當這些圖像不夠好時,還可以直接向谷歌求助。為了縮小範圍,他們還使用無人機。

除此之外,研究人員也在尋找“銀子彈”,即經過訓練的老鼠,嗅探蜜蜂以及菠菜(探測到地雷中的化學物質時可以改變顏色)。盡管如此,大多數內部人士堅持認為,老式的地面排雷方法最有效。

自從戴安娜王妃身穿防彈背心和護具穿過安哥拉雷區而引發全世界關註已經過去20年了。這是她在1997年所做的最後幾件引人註目的事情之一,幾個月後她不幸在車禍中去世。現在,全球社區有了新的目標Landmine Free 2025,這是黛安娜的兒子哈裏王子(Prince Harry)發起的運動,呼籲地球上所有國家在這一年清除所有地雷。然而,許多真正從事掃雷工作的人對這個時間軸表示悲觀,而Cuito Cuanavale掃雷行動擱淺這樣的挫折顯然對此沒有幫助。

在基地的後面,早晨太陽出來時,場面顯得十分熱鬧。主管和團隊領隊正在整理雷區地圖,其他工人收集設備並裝載汽車。有些人跳進停在基地周邊的路虎車上,其余的人則登上大型拖拉機在隆隆聲中出發。即使在最後一天,他們也要完成致命工作。

當我們來到Cuito Cuanavale雷區觀看人們掃雷時,萊格詢問我們“你們都是什麽血型?”他稱需要將這些信息記錄下來。當然,他是在登記單的空白位置填寫了血型信息。我們都緊張地笑起來!

我們花了三天時間才到達Cuito Cuanavale。更具體地說,從舊金山乘坐飛機30個小時到達安哥拉第二大城市萬博(Huambo),然後乘車在道路上顛簸了10個小時直到大南方。在我們前往雷區的路上,作為事實上的導遊,萊格告訴我們:“你們要去的是世界上最危險的雷區之一。”

在我們進入之前,我們都穿戴了安全裝置。首先,防彈衣,即帶厚襯墊的背心遮住你的整個軀幹,皮瓣保護你的腹股溝。如果發生爆炸,它應該能保護你的所有主要器官。有人會過來把它綁得緊貼在身體上,不會留下任何空隙。第二,頭盔,透明的塑料盾牌,就像焊工的面罩。它會延伸到你的下巴以下,所以當你向下看時,它會在你的脖子上創造保護性印記。

圖3:這顆地雷曾設有絆網,碰到就會引爆炸藥

全身披掛整齊後,我們會得到正式的安全簡報。上面列舉這許多常識性規則,包括:禁止跑動、投擲物品或在雷區吸煙;不要碰觸任何東西。“光環信托”組織位於當地的負責人何塞·安東尼奧(Jose Antonio)說:“如果在你訪問過程中,不幸聽到了不受控制的爆炸,請保持冷靜,不要移動,並等待指示。最終,你會被帶到一個安全的地方。”

就這樣,我們開始走進雷區。沿著這條小路,印有骷髏頭和十字的紅色標誌告訴我們,我們離地雷已經很近。這是一種奇怪的感覺:你的心率會加速,腳步會變得更加靈敏,哪怕樹枝折斷都會使你緊張不已。然而,這裏是焦慮和平靜的特殊結合。雖然到處都是致命的炸彈,周圍的環境卻很美麗。這裏樹木繁茂,寧靜祥和,就像田園詩般的場景。掃雷人員在整個雷區工作。這裏幾乎是完全安靜的,除了每隔幾分鐘會有微弱的腳步聲和金屬探測器的哨聲響起。

彩色木棒到處都是。這些木棒上塗滿紅色的警戒線,標識出危險區域。白色的棍子表明那裏曾埋有地雷。當我們環顧四周時,發下已經有一排排的白色棍子。在這個雷區,已經有420顆地雷被排除。我們來到第一顆地雷前。它在大約25厘米深的小洞裏,只有邊緣被暴露出來,就像某種致命的化石。這是一顆反坦克地雷,用來摧毀車輛。具體來說,它是TM-62地雷,呈現厚厚的圓形,就像巨大的鉗工壓錘。

在安哥拉埋有70多種地雷,其中包括非常可怕的捷克斯洛伐克地雷PP-MISR。當它被引爆時,它會跳升到空中,金屬碎片四處噴濺,殺傷半徑超過20米。然後是蘇聯制造的PMD-6,這種小木箱帶有半開的鉸鏈蓋,踩到蓋子會激活起爆裝置。

我們只看到了TM-62地雷的一側,因為在上面就可以起出它。當排雷者發現地雷時,他就在自己認為可能存在地雷的前面挖出一個小溝。然後他用小鏟子把土刮掉,直到他輕輕地摸到地雷的一側。為了移除地雷,排雷者在地雷旁邊設置小型裝藥管,並在安全距離上將其引爆。

當我們穿過雷區後,我們開車來到河對岸另一個雷區。這裏的森林更加茂密,同時也隱藏著更多有威脅性的地雷,包括PP-MISR。當我們到達那裏的時候,親眼看到一顆PP-MISR。萊格說:“如果引爆這樣的地雷,我們所有人都會被炸死。”

要在這個雷區工作,你需要更強大的裝備。與標準的防護背心不同,排雷者的防護衣需要覆蓋了身體的前後兩側,並延伸到膝蓋部位。此外,這裏也不使用普通的頭盔,而是要戴著配有面罩的重型黑色頭盔。36歲的排雷者阿貝爾·卡文達馬(Abel Kavindama)在工作結束時離開雷區,他通過翻譯說:“我們所做的工作相當可怕,但明天我將被解雇。我們正在尋找地雷,我們不知道它們在哪裏。”

如果你把從萬博到Cuito Cuanavale的路線輸入谷歌地圖,你的前兩個轉彎方向都只是“直行”。沒有街道名稱,最終你會通過不知名的道路到達那裏。在萊格和安哥拉司機阿維利諾(Avelino)的帶領下,我們乘坐配有2個郵箱的路虎車開始了前往雷區的長達10個小時的車程。

圖4:紅色棍子標示出安全地面和地雷之間的界線

地雷是一種常見的戰爭武器,從柬埔寨到哥倫比亞再到阿富汗,到處都有埋設。估計全球範圍內依然埋在地下的地雷數量高達1.1億顆。它們形狀各異,大小不同。反坦克地雷又大又堅固,而針對人而非車輛的殺傷性地雷則更小、更敏感。

在安哥拉,地雷的困擾可以追溯到1975年,當時該國剛剛從葡萄牙獨立出來。安哥拉人民解放運動(MPLA)與安哥拉獨立全國聯盟(UNITA)兩個主要派別對誰將掌管這個新解放的國家大打出手。其中,MPLA是由古巴和蘇聯支持的力量,而UNITA有南非和美國支持。到2002年戰鬥結束時,已有50萬人死亡,400多萬人流離失所。據估計,安哥拉境內共埋有100萬枚地雷。

安哥拉有三個主要的掃雷組織:地雷咨詢組織(Mine Advisory Group)、挪威人民援助組織(Norwegian People's Aid)以及光環組織,他們與安哥拉政府的排雷機構密切合作。當我們接近Cuito Cuanavale的第一天,太陽正在落山。乍一看,這個小鎮並沒有給人留下多少印象,它由搖搖欲墜的鋪排和土路組成。

然而,這個小鎮以長達7個月的Cuito Cuanavale戰役而聞名於世,它被認為是安哥拉內戰的轉折點,也是上個世紀非洲最大的戰役之一。盡管它在1988年陷入僵局,但最終還是導致南非和古巴軍隊從安哥拉撤離。這場戰鬥也在安哥拉之外激起了波瀾。南非前總統納爾遜·曼德拉(Nelson Mandela)曾稱Cuito Cuanavale是“我們大陸和人民解放的轉折點,將我們從種族隔離的災難中解放出來。”不過,這場戰役的另一個遺產就是遺留下數以萬計的地雷。

當我們終於進入營地時,天已經黑了。萊格告訴我們,去廁所時要帶手電筒。很明顯,在寒冷的夜晚,黑曼巴和眼鏡蛇喜歡在那裏舒服地睡覺。當被問及是否會在其他地方遇到這些毒蛇時,萊格回答說很有可能。他補充道:“老實說,不要擔心那些蛇,而是要更擔心地雷”。

排雷與技術之間的關系實際上相當復雜。研究人員總是試圖想出新的方法排雷,但幾十年來,標準方法始終是要依靠人類的雙手和膝蓋,並小心翼翼地在他們面前揮舞金屬探測器。排雷人員為自己設置了狹窄的通道,並一點點兒向前推進。這種方法被稱為“一個人,一條通道”,這也是安哥拉多年來排雷使用的主要方式。

圖5:在安哥拉,光環信托組織會使用Google Earth Pro來創建雷區的詳細地圖

這個想法能“緩慢而穩定的贏得比賽”。但多年來,排雷者們在如何找到雷區方面變得更聰明了,即使排除地雷的方法沒什麽改進。他們最強大的技術工具是Google Earth,即高分辨率的地球數字模型。你可能已經用這款軟件查看自己住房的衛星圖像,或者在車道上放大你的車。

光環信托組織使用Google Earth進行虛擬偵察。排雷小組可以查看某個區域的航空照片,並挑選出圖案。如果某個村莊旁邊有塊田地,而那裏明顯沒有耕種,這可能意味著那裏埋有地雷。Google Earth主管麗貝卡·摩爾(Rebecca Moore)稱:“在安哥拉當地,很多人知道上周哪裏有牛被炸死,或者幾年前在哪裏看到過成群的士兵。向他們展示圖像和地形是非常強大的合作工具。”

當排雷組織派遣人員到野外與當地人交談時,他們會記錄下該地區的GPS坐標,然後將GPS點繪制成Google Earth,以創造他們認為的雷區範圍。然後,他們可以將其覆蓋到衛星圖像上,以創建更詳細的地圖。光環信托組織的全球IT官Luan Jaupi在10年前發現了Google Earth。在此之前,該組織始終使用葡萄牙殖民時期手繪地形圖的掃描數字拷貝版,但它顯然已經過時了。

Google Earth主管摩爾表示:“有些地方的人口增長非常快,所以那些舊的地圖不僅沒用,甚至還會引發更糟糕的後果。當你了解地面上的情況時,很可能獲得錯誤的信息。”當Google Earth缺少光環信托組織所需要的圖像時,Jaupi就會向谷歌求助,然後谷歌更新軟件。摩爾說:“這對非政府組織來說有點兒特別機密,因為谷歌通常優先考慮更新更多人居住的地方地圖。但我們知道,地球上有些非常重要的地方十分偏遠。”

排雷者也使用無人機進行偵察工作。Jaupi說,如果他們需要快速的圖像,比如說Google Earth上缺少的圖像,或者是雲彩搞亂了圖像,他們可以出動無人機拍攝照片。這些圖像通常很清楚,因為無人機在雲層下面飛行。但也有些限制:無人機不能長時間飛行,它們只能覆蓋很小的區域。大多數排雷者都承認,Google Earth是測量雷區的有力工具,而其他的都是實驗性的。

圖6:通往Cuito Cuanavale漫長而空曠的道路。這個小鎮位於非常偏遠的地區,被稱為“世界盡頭”

坦桑尼亞名為Apopo的組織正在訓練巨鼠嗅探地雷中的TNT炸藥。這些是岡比亞巨鼠,它們幾乎是盲的,但有著驚人的嗅覺。這種老鼠的體重很輕,無法引爆地雷,所以它們戴著小護具,在雷區裏遊蕩,並尋找氣味。它們非常可愛,但人們擔心它們可能會錯過一些東西。法國和克羅地亞的組織始終在測試蜜蜂是否能嗅出地雷。

還有其他的概念證明方法。麻省理工學院的科學家們已經設計出一種菠菜植物,用來檢測地下水中發現的“硝基芳香”化合物(地雷中的化學成分)。如果這些化學物質存在,紅外線攝像機會顯示菠菜葉片散發出熒光。

Mine Kafon在地面上滾動時可以引爆地雷。這種以風力為動力的巨大鋼球看起來就像巨大的蒲公英,輻條從中心伸展出來。它是由來自阿富汗的前難民馬蘇德·哈桑尼(Massoud Hassani)設計的。許多人認為它更多屬於設計構思,目前還沒有投入實際應用。

在全球範圍內統計地雷數據的“地雷和集束彈藥監督組織”發言人邁克爾·摩爾(Michael Moore)說,對於那些每天工作在排雷生死邊緣的人來說,這絕對是完全不同的故事。他表示:“所有這些都屬於測試,而真正的雷區完全不同。”

萬博Bomba Alta醫療康復中心的走廊上,陳列著十幾件舊的假肢。大多數都是用過時的技術建造的,其中有些甚至是自制的。在幾米外的物理治療室裏,阿貝爾·姆布蘇洛(Abel Mbussulo)和阿瑪蒂奧·曼紐爾(Amandio?Manuel)坐在白色的運動樓梯上,樓梯上都是木制的臺階。病人們用這些臺階來學習如何利用新腿走路。


圖7:阿貝爾·姆布蘇洛(Abel Mbussolo)的假肢在火災中被毀後,仍在等待安裝新的假肢。2012年,當他走路去耕田時,踩到了絆網地雷

姆布蘇洛還在等待更換他的左腿假肢。他可能要等一段時間。由於缺乏原料和資金,診所不得不停止生產新的肢體。這棟建築本身顯得十分破舊,油漆剝落,窗戶破碎。在萬博長大的姆布蘇洛是個農民,他種植玉米和大豆等農作物。2012年,當他和兄弟一起行走在田野上時,他無意中發踩到了絆線,即被藏在地上、用來引爆地雷的纖細金屬線。

姆布蘇洛通過翻譯說:“突然,我看到了漫天灰塵。”他的腿從膝蓋以下被炸掉了,他的兄弟跑去尋求幫助。當時,姆布蘇洛獲得了假肢。但由於他的腿上有彈片,他有時會取下假肢來減輕疼痛。兩年前,他的房子(草屋)起火被燒,連同假肢也被燒掉。現在彈片已被取出來,但傷口偶爾還會痛。姆布蘇洛說:“當月亮走向黑暗時,我就感到有些痛苦。”?

與之相比,曼紐爾有兩個假肢。1986年踩上地雷後,他失去了雙腿,當時他是內戰中的後勤官員。他不想讓同樣的慘劇發生在妻子和12個孩子身上,他總是告訴他們:“要有耐心,小心你們的動作。不要觸摸不認識的物體。”不過,他本人非常樂觀,稱自己可以做任何人能做的事情。即使有兩條人造腿,他依然每天都開車。他要求我們拍攝他駕駛越野車的照片,然後開車離開了。

他們的故事並不少見。在安哥拉,每個人都認識一個或幾個被地雷炸死或殘害的人。在萬博郊區聖安東尼奧(San Antonio),一個粉紅色的小酒店在熱鬧的十字路口俯瞰著土路。鎮上的人帶著他們的狗散步。附近,幾十名學生穿著安哥拉的傳統白色長袍校服(看起來就像實驗室的大褂)在跑著和笑著。


圖8:1997年1月,威爾士王妃戴安娜穿著防彈衣走過雷區,引起了人們對安哥拉地雷的關註

“光環信托組織”的安哥拉行動負責人格哈德·紮克(Gerhard Zank)說:“我總是告訴那些酒店老板,他們應該把它改名為戴安娜酒店。”紮克有南非血統,在蘇格蘭長大。當過兵的他顯得十分強壯,排雷姿勢相當完美。他不認為酒店老板知道這片土地的歷史。所以當他建議這個新名字時,他說:“他們以為我在開玩笑,但我是認真的。”

他說的是威爾士王妃戴安娜。20年前,當她從這裏走過的時候,它看起來與如今截然不同。這些照片如今已經成了一種象征:戴安娜戴著透明的塑料遮陽板,遮住了她金黃色的短發。她穿著藍色的防彈衣,上面釘著紅色的十字徽章。她沿著一條布滿了同樣頭骨和十字紅色標誌的小路走過,旁邊就是還未被馴服的草地。

這一事件吸引了全球新聞媒體的註意力,而這些照片也成為戴安娜王妃珍貴遺產的一部分。現任聯合國排雷行動服務項目負責人保羅·赫斯洛普(Paul Heslop),20年前曾負責帶領她穿過雷區。當他意識到自己在做什麽的時候,他還記得自己當時的真實想法。他回憶道:“禮貌的說法是:‘哦,我們最好把這個弄對。’不禮貌的說法是:‘媽的,我們最好別搞混了。’我真的不想第二天在報紙頭版上說,這就是導致戴安娜王妃被炸死的那個人。”

黛安娜發起了主張禁止地雷的運動。當她抵達安哥拉時,她在醫院會見了截肢者,然後穿過了萬博的雷區。她當時說:“沒有比安哥拉更合適開始這場運動的地方了,因為這個國家的截肢者人數是世界上最高的。”

圖9:20年前戴安娜王妃行走的地方現在變成了繁忙的十字路口,孩子們在那裏玩耍

1997年8月份去世幾個月後,英國簽署了《渥太華條約》,禁止地雷。20年後,162個國家簽署了該條約,但依然有34個國家沒有簽署。最明顯的例外是美國、俄羅斯和中國。

當萬博太陽落山的時候,紮克利用Google Earth照片來展示我們站立的前後位置。戴安娜曾經在高高的草叢中行走,現在這裏建成了旅館、學校和成排的房子。今年4月份,哈裏王子在肯辛頓宮為紀念母親到訪安哥拉雷區的演講中說:“如果你今天在安哥拉萬博追溯我母親的足跡,你不會看到任何危險標誌,也不需要戴頭盔或穿防彈衣。”2018年,萬博將可能成為安哥拉第一個完全沒有地雷的省份。

但哈裏王子警告說,現在慶祝還為時過早。他說:“我們必須承認,為了履行《渥太華條約》的承諾,我們還需要做更多的工作。”他已經了解了第一手情況。2013年,哈裏王子曾前往Cuito Cuanavale雷區,並在光環信托組織的院子裏睡帳篷。紮克和安東尼奧帶他四處看看。在這個非政府組織的總部,掛著安東尼奧和王子探索地形的照片。哈裏王子最大的抱怨是,那些埋下地雷的國家沒有采取更多措施來清理這些地雷。

排雷的資金主要來自國外,美國國務院是最大的金主。例如,光環組織60%的資金來自美國。美國駐安哥拉大使海倫·拉利姆(Helen La Lime)在電子郵件中稱:“資助排雷項目是我們可以幫助安哥拉農村社區的最直接貢獻,同時也能幫助該國實現經濟多元化,因為排除地雷後的土地立即可被用於農業生產、建造住宅和學校等。”?

但排雷資金正在減少。要完成安哥拉的排雷,估計需要2.75億美元,而目前的資金還不到目標的20%。Cuito Cuanavale至少有40%的地雷仍未被清除,包括一個30公裏長的雷區。Landmine Free 2025的目標似乎是不可逾越的。安東尼奧說:“有了資源支持,這個目標才有可能實現,但現在是不可能的。”他停了下來,想了一會兒又說:“這很艱難,即使我們有資源。”

光環組織的訓練設施位於萬博外部幾公裏遠的地方。那裏是個巨大的田野,長滿了金黃色的高草,沒有任何遮蔭處。訓練場旁邊就是學員們居住的營地,它是為了模擬真實雷區而設計的。因此,學員們睡在共享的帆布帳篷裏,在公共的jango裏吃飯。jango是傳統的圓形小屋,上面有茅草屋頂。

要想成為排雷者並不容易。首先是招聘,這涉及到全面的醫療檢查,以確保潛在排雷者的身體適合這份工作。其次,需要進行書面數學和理解測試以及面試。接下來是為期一個月的訓練,旨在淘汰不合格者。這是因為,排雷是一項艱苦的工作,需要對細節的極度關註。

目前受訓的排雷者都是女性。他們是光環組織“100名女性排雷員”計劃的一部分。這個計劃的目標是使光環組織的隊伍多樣化,提高這個國家的排雷能力,向更多的女性教授工作技能,並吸引捐贈者。他們的目標是最終有100名女性在安哥拉從事醫生、醫護人員、司機和機械師的工作。第一批20人於6月5日開始訓練。萊格說:“她們都有家庭,都有孩子,回家後都有家人支持。”

在她們培訓的第一周,受訓人員學習雷區的規則、穿戴裝備以及在安哥拉發現的地雷型號。接下來的幾周,她們將在模擬雷區挖掘彈片和沒有引信的地雷。他們需要整日工作,並在烈日下穿上全套盔甲。我們在培訓的最後一周參觀了這處培訓設施。我們也必須全副武裝,即使這個區域沒有任何地雷。

圖10:光環組織培訓排雷者的設施。這批受訓者全部為女性,她們正學習如何安全地移除地雷

萊格走在訓練場上,觀察每個學員的表現。我們看到一位排雷者似乎發現了某個東西,她用泥鏟輕輕地挖掘出紅土。萊格告訴她,不要讓壕溝的寬度超過15厘米,那是在安全區之外。萊格說:“只要打好了正確的基礎,其他事情就會水到渠成。哪怕有一點兒疏忽或手抖,都可能釀成慘劇。”第二天,所有這些受訓人員都將接受技能測試。這將是個重要的時刻,只有通過測試的人才能進入下一階段訓練,並在真正的雷區開始工作。而沒有通過的人只能離開。

在Cuito Cuanavale的最後一天排雷顯得平淡無奇。這是件好事,因為沒有意外,也沒有驚喜。在河對岸的雷區,人們最後一次收拾行裝。他們把工具包裝進袋子裏,拿起他們的耙子和金屬探測器,然後長途跋涉回到安全的地方。沒有人說話,他們離開這個區域,慢慢地排隊走著。當他們經過時,會向安東尼奧和萊格道別。

這些人在這裏工作了20天。他們共清理了9660平方米的土地,排除了65顆地雷。他們幾乎完成了任務,只有兩個街區還沒有清理。在雷區邊緣,當地居民曼紐爾·賓巴(Manuel Bimba)有一個小農場。每年旱季,他和16個家庭成員要種植玉米和木薯。和大多數安哥拉人一樣,他對地雷非常熟悉。1992年,他的姑媽被地雷炸死。他曾告訴孩子們,不要接近那片致命的土地。

回到萬博,所有女學員都通過了考試。我們離開安哥拉後,她們開始在雷區工作,並接受下個階段的訓練。最終,光環組織把他們安置在Cuito Cuanavale。在我們參觀的兩個雷區,男人們沒有參加排雷工作,大部分工作都由女性進行。因此,即使在Cuito Cuanavale的排雷行動停止,成千上萬的地雷仍被挖掘出來,這也是小小的安慰。

很快,這兩個雷區將被完全清除,並將移交給賓巴和住在附近的其他家庭使用。30年後,這些土地可以重新回到“世界盡頭”的民眾手中,幫助他們繼續維持生計。

譯者|小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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