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醫院=重拍CT?“小”膠片為何帶來“大”難題
【編者按】醫療影像資訊的斷層一直是醫療機構裡待解的難題,但資訊共享難的深層原因在哪?為何看病換醫院還要重拍一遍CT?資料壁壘下,究竟暗藏了多少利益主體?
本文發於半月談,作者高皓亮;經億歐大健康編輯,供行業人士參考。
手裡拎著幾張“片子”來去匆匆,托熟人、找專家看病,這是各醫院最常見的一幕。然而很多人並不知道,一次CT檢查,要拍出數千幅影象,給到患者手裡的膠片最多不超過1/10。一旦本院無法確診,需要再換一家醫院就診,這寥寥幾張“片子”不能滿足診療需求時,又得花費成百上千元重拍。
一張膠片折射的是影像共享難題。半月談記者調研發現,除受制於裝置、技術、診斷等因素外,影像共享還面臨資訊傳輸“斷頭路”、各方“小算盤”等諸多人為障礙。
資訊要多跑路,誰料上了“斷頭路”
在基層得不到準確診斷,輾轉到上級醫院掛專家號,專家有可能出差,或專家號根本搶不到。有的患者費盡千辛萬苦掛到了專家號,掏出袋子裡的膠片卻被發現無法診斷,還得重新排隊做檢查,又得兩三天,這讓從事影像工作多年的江西某三甲醫院影像科主任頗為無奈。
在當前技術條件下,做一次CT檢查可拍出數千幅原始影象,影像醫生通過選取其中橫向、側向等不同方位的影象,為臨床醫生提供立體的觀察影像。相當於把一個患者橫在醫生的面前,一層層分開來看,而有限的膠片只是一張張平面圖。
早在2013年,國務院印發《關於促進健康服務業發展的若干意見》即提出,制定相關資訊資料標準,儘快實現醫療保障、醫療服務、健康管理等資訊的共享。2015年《國務院關於積極推進“網際網路+”行動的指導意見》再次明確,發展基於網際網路的醫療衛生服務,逐步建立跨醫院的醫療資料共享交換標準體系。
然而,在實際操作中,影像原始影象被儲存在各家醫院PACS(影像歸檔和通訊系統)中,由於醫院各自選擇不同的資訊系統,制式不一,介面不一,資訊難以互聯互通,互為“資訊孤島”。 “就好比開車,雖然有路,卻都是‘斷頭路’,路和路之間不通。”上述三甲醫院影像科主任說。
在這一現實狀況下,患者如想帶走原始影象,一般只能用最原始的拷貝辦法,醫院大多還會要求患者購買一個新U盤,原因是擔心病毒威脅醫院資訊系統安全。
江西某三甲醫院相關處室負責人指出,在資料壁壘下,患者既往就診資訊被分割在不同的醫院,導致診療資訊不完整、不延續、不準確,既影響診療質量,醫療資料的價值也未能得到有效挖掘。
資料壁壘下暗藏各方“小算盤”
事實上,醫院資訊系統安全的顧慮通過技術就能解決。在有些醫院,影像檢查的原始影象被上傳至虛擬雲端,患者只需通過手機登入ID號便可下載完整的數字影像膠片。所以技術不是大問題,整個影像檢查產業鏈條上的利益紛爭才是影像共享難的根本原因。
“真正讓醫院猶豫的是,一旦和其他醫院實現資訊互聯互通,很有可能因此流失病人。”
江西某二級醫院影像科負責人告訴半月談記者,患者在某醫院做影像檢查,出於已支付檢查費用的考慮,一般都會選擇在這家醫院治療。如果能輕而易舉帶走資料,則增加了患者轉院的可能性。“和數百上千元的影像檢查費用相比,後續的治療才是大頭。”
2015年3月,國務院辦公廳印發的《全國醫療衛生服務體系規劃綱要(2015-2020年)》提出,建立區域醫學影像中心,推動建立“基層醫療衛生機構檢查、醫院診斷”的服務模式。在有的地方,社會資本投資建設第三方影像中心,患者在區域內任何一家醫院檢查同質、結果互認、資料共享。
然而,中部某一設區市衛計委負責人告訴半月談記者,影像共建共享阻力更多來自醫院。取消藥品加成後,影像檢查成為醫院收入較為可觀的部門之一。一名影像科負責人也說,影像收入佔醫院總體收入的5%~10%,如果把這一塊排除在外,對公立醫院的生存無疑是一個較大的考驗。
動輒數百上千萬元影像裝置採購鏈條上的灰色利益相關方,也是影像共建共享的“絆腳石”。在贛南醫學院原黨委書記黃林邦涉嫌受賄犯罪案中,一些不法商人將耗材裝置等大幅加價向贛南醫學院及其附屬醫院銷售,部分裝置採購價比市場均價高出上百萬美元。
靠膠片獲得回扣、贊助等“暗收入”,也是以數字膠片迭代物理膠片、實現資料共享的障礙。中部某省高階人民法院2017年審理的一起醫院放射科主任受賄案件顯示,按每張計算機成像系統膠片1.5元回扣的約定,該負責人先後接受醫療器械公司回扣款8萬餘元。
“一旦交給第三方,這些就都難以染指了。”
江西某二級醫院影像科負責人告訴半月談記者,有時醫院採購一臺裝置,會接到各個層面打來的招呼,有的甚至不得不採購併非自己心儀的裝置,比如以骨科見長的醫院最後採購了一臺更適宜做心臟的裝置。
影像共享更盼開啟大門
多位受訪的影像科負責人和業內人士指出,要實現影像資訊互聯互通,還要破除相關人員和醫院面對影像共享所表現出的三怕心態:怕失地位、怕丟面子、怕犯錯誤。
其一,怕失地位。一名曾擔任江西某設區市三甲醫院院長的業內人士告訴半月談記者,在一些地方,部分醫院不顧區域內服務人口規模,彼此攀比式採購高階影像檢查裝置,通過宣傳某一高階裝置吸引患者。“實現影像共享,意味著這些裝置優勢將不復存在。”
醫院之間“軍備競賽”,遭殃的還是患者。這名業內人士說,醫院採購裝置花了錢就肯定要收回成本,雖然現在不允許給科室下創收指標,但作為管理者自然有無數的方法實現。“不能下書面通知,但可以口頭提醒相關負責人,比如說這個月添了裝置,檢查收入也沒見增長,你要考慮一下。”
其二,怕丟面子。對基層而言,影像共享更重要的作用在於,依託網際網路實現線上專家資源共享。然而,一家醫院影像科負責人告訴半月談記者,部分基層醫務人員對待影像共享存在兩種態度:有的不願承認診斷水平和經驗上的侷限和不足,認為只靠自己就可以解決問題;有的則是擔心自己的診斷被其他專家發現存在漏診或誤診。
其三,怕犯錯誤。影像共享除了彌補基層醫療資源不足的短板外,還有方便群眾的考量。然而,在中部某縣,醫院出於救治需要希望把影像中心建在院內,相關部門卻擔心違反政策,反對中心租用醫院機房,要求必須建在院外,於是出現醫院機房閒置,中心卻在醫院外租房建設影像中心的一幕。
“關鍵在於,有些影像檢查比如血管造影,一旦發生危險,很難搶救過來。影像中心建得太遠,如果病人在轉運前往檢查過程中發生危險,責任算誰的?”受訪的一家縣級醫院影像科負責人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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