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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振宇“時間的朋友”跨年演講:為做事的人服務 準確抓住小趨勢

第一部分:開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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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8 年,一些大公司幹著幹著突然遇到危機了,多少被公認有前途的行業,幹著幹著突然就遇到了拐點。甚至好多事和自己是咋乾的,都沒有關係。

  我們不操心行業和公司層面的事,就想想咱們自己。2018 年過來之後,我多少感覺,所有那些曾經看起來堅固牢靠的東西后面,現在都想打一個問號:這個世界還會好嗎?

  以前,變化可能只是生活的一部分;現在,變化可能成了生活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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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8 年,我們告別了很多曾經熟悉的人。

  我們都曾經為他們哀悼過,時而還感慨:一個時代結束了。這種感慨在朋友圈裡如此密集,以至於有人說:2018 年,時代結束了太多次。

  但只要我們的情緒稍微平復一些,我們就應該意識到一個事實:其實並不是這一年故去的人特別多,而是我們這一代中國人,從 40 年前開始,才有機會知道很多人。

在我們的少年時代,大眾媒體把他們推到了我們面前。他們成為我們理解這個世界的符號、原型、榜樣、介面和柺杖。所以今年他們的離場,才對我們有這麼大的衝擊。

  我們並不是在告別誰,我們是在告別自己的一部分。我們必須習慣,這個世界抽換掉一些我們喜歡的、熟悉的東西。

  所有正在看跨年演講的人,雖然我們歲數各不相同,但是其實都是同一代中國人,也就是“改開一代”。如果你覺得 2018 年有很多複雜的情緒,那正說明了,改開一代終於從青春期走到成年禮。成年的滋味總是很複雜,熟悉的也許只能用來懷念,依賴的也許必須要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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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跨年演講進行到第四年,我們越來越想清楚了跨年演講是為誰服務的:為做事的人服務。做事的人無所謂悲觀還是樂觀,我們只關心如何把事做好。

  做事的人和不做事的人,有啥區別?

  不做事的人經常討論一些抽象的問題:情感和理智哪個重要?理想和現實怎麼能平衡?遠方和苟且怎麼選擇?著眼未來和回到初心哪個更重要?你媽和我,你救誰?

  就說最後這個問題,一個全世界男性共同面對的難題,叫“我·媽·水測試”。如果就這個問題進行討論,你站岸上三天三夜,也得不出一個讓姑娘滿意的答案。但是,如果她倆真掉水裡了,所有在岸上討論的假設馬上會具體為硬邦邦的現實。這時候選擇有什麼難的?你會立即作出反應。而且你還會發現,讓你做決定的那些因素,和你沒事瞎討論的那些因素沒什麼關係。

  你看,做事的人和搞評論的人,完全在兩個世界。有些事情在做事的人面前,完全不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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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於要過去的 2018 年,評論家們分析環境,有的人說悲觀,有的人說樂觀。這些分析,哪個我都聽,哪個我也不全信。我唯一關心的是,我手頭的事上具體的難處。

  這些難處,好年景未必更少,壞年景也未必更多。這句話你聽起來有點奇怪,薛兆豐老師打了個比方你一聽就懂:巨集觀好壞就像全球平均氣溫,你要是關心人類的命運,平均氣溫有價值。但是你今天要出門辦個事,它真沒啥用。

  查理·芒格說了一句更精準的話:巨集觀是我們必須接受的,微觀才是我們可以有所作為的。

  2018 年是很難,但是我們做事的人都知道: 2018 年難,哪一年不難?

  做做事的人來說,難就不幹了嗎?對那些不做事的人來說,難不難跟他又有什麼關係?

  我們是傘兵,傘兵,天生就是被包圍的。

  一個做事的人,總要以某種方式確認自己在這個世界的存在。羅曼·羅蘭有一句話,“世界上只有一種真正的英雄主義,就是認清了生活的真相,還仍然熱愛它”。

  既然這個世界另有計劃,今晚就讓我們重做計劃。

  第二部分:小趨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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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晚的跨年演講,我們只關注個人的行動策略,關注大環境裡小個體的命運。就像詩人說的:“今夜我不關心人類,我只關心你。”

  過去幾十年,我們這一代人的行動策略是什麼?隨大流。我們這一代人,只要身處在中國經濟發展的大趨勢中,跟著大趨勢走,基本不會有錯,整個國家發展的紅利人人有份。

  感謝 2018 年,讓我們有機會反思。

  你還能抓住某個大趨勢、隨大流、湊熱鬧,然後鯉魚跳龍門、一勞永逸嗎?我們還可以拿著一張通用的入場券,叩開某一個大門,然後從此躺著分享裡面的紅利嗎?2018 年我們知道,那個時代再也不在了,我們必須學會用新的方法:小趨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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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麼是小趨勢呢?

  有一次,跟投資人李豐吃飯,他考了我一個問題:你有沒有發現,這兩年餐飲業突然出現很多明星公司,能拿到大資本的投資,餐館也開始上市了。這是為啥?

  我說,這不就是個大趨勢嗎?是不是因為中央廚房、餐飲標準化這些建設開花結果啦?是不是因為中國的城市化、消費升級啦?

  李豐說,是有這些原因,但還有一個,你想到沒有?他說出了一個我從來沒想過的因素:移動支付。

  為什麼餐飲業原來沒有資本投資、上不了市?因為一家餐館的收入真實性不可核查。進多少貨、收多少錢,全是現金交易。如果不可核查,對整個市場就建立不起信用。那它就不可能成為資本市場上的玩家。現在有了移動支付,餐館的每一筆收入都變得可追溯、可核查、有信用,這個信用還可以擴張到整個資本市場,讓大家都加入到這局遊戲。

  這個遊戲可不僅是撬動了餐飲業,所有行業一旦用上了移動支付,就變成了另一個東西。貓眼的老闆鄭志昊跟我說:移動支付是很多行業信用的資料化基石。

  還有,因為移動支付,餐飲業開始清晰地知道,在我這家餐館,什麼樣的人喜歡在什麼時間點吃什麼樣的菜,我應該在一週的什麼時間備什麼樣的貨。即使是一家不想上市的小餐廳,也可以借用資料來持續自我優化。

  正是因為移動支付帶來的紅利,餐飲業也可以資本化,也可以上市了。

  你看,剛才我們說的城市化、中央廚房、消費升級這三個因素,在餐飲行裡,它們是人人看得到的大趨勢。而移動支付呢?雖然它很大,但因為它不發生在我的行業裡,我覺得它與我無關,容易被我忽略,但是它對我的影響和改造是巨大的。它是其他人的大趨勢,但卻是我的小趨勢。

  這段道理對於一個不幹餐飲的人來說,可能聽著有點意思。但是,我們應該往下深想一層。

  我們再來回顧一下這個邏輯,你會發現推動變化的是來自隔壁的力量:

  餐飲公司能上市,是因為可以通過開分店、做外賣迅速擴大規模,增強盈利能力;

  為啥能擴大規模呢?因為資本願意加入這局遊戲了;

  那為什麼資本突然間願意上牌桌了呢?因為餐飲業現在賬目清楚、擺脫現金交易了;

  那為什麼賬目能清楚了呢?因為移動支付。

  這是一個鏈條,你要是想往前捯,依然可以。但問題是:從後往前看一切順理成章,如果回到這些事情發生的現場,我們真的能預測接下來發生什麼事麼?

  人類在這樣的變化面前,實際上就是無法做到精準預測。

  過去是大河模型,世界大勢浩浩湯湯,順之者昌逆之者亡。我們判斷的方向對,搭上的船對,順流而下就行。

  而現在,我們可能有必要把世界理解成一組多米諾骨牌,它擺成什麼樣不知道。但是隻要有一個小小的顫動,哪怕是一隻路過的螞蟻碰倒了一張牌,一個極小的趨勢,那麼抖動了一下,就推動了一個大一點的趨勢,再推動一個更大的趨勢,經過一連串的連鎖反應,等推到我們面前的時候,已經面目全非,而且還變成了個龐然大物。每一張牌倒下的時候,都很難預測它會推倒什麼?放大什麼?又會消滅什麼?最終的景象又是什麼?

  好了,我們終於明白小趨勢這個難纏的妖精是啥了?

  第一,它小,所以很難察覺。第二,它不發生在我熟悉的領域裡,它是通過一系列的連鎖反應才滾動到我面前。所以,你說我們怎麼預測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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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不是今天才發生的事,這個世界一直都這樣,你很難預測小趨勢。我舉一個很不起眼的例子。

  跨年演講的總撰稿李翔告訴了我一件很有意思的事:《商業週刊》曾經把貓砂評選為世界上最重要的發明之一。奇怪,不就是個貓砂嗎?它怎麼就能被稱為最重要的發明之一?

  我們來看,這個奇妙的多米諾骨牌被推動的過程。

  1947 年,貓砂被髮明。然後,大家發現,有了這個東西,貓的臭臭就不會在室內產生異味了。這帶來了一個什麼結果?貓就可以一直養在室內,貓可以不出門了。

  緊接著,就是城市化浪潮的到來,人和寵物的關係出現了微妙的變化。人類主要的寵物就是貓和狗嘛。狗被人類馴化至少幾十萬年了,跟我們是老交情了,而貓呢,被人類馴化不到一萬年,是個新朋友。人一旦進了城,你會發現狗這個老朋友不容易帶過去。狗是需要出去遛的,城市裡哪裡有那麼多可以遛狗的地方。而因為貓砂,貓是可以養在室內的。所以你看僅僅貓砂發明這一個小趨勢,就讓貓這個物種在城市化的大趨勢下,優勢突然被放大。

  很快,貓的另外一個優勢又被發現了。狗是需要人天天陪的,而貓呢,只要給夠水、食物和貓砂,貓可以自己在室內待上 10 天。如果你是一個上班族,一個生活沒那麼規律、偶爾需要出差、住在城市小格子公寓樓裡,如果你要養寵物,那養貓是一個更方便的選擇。

  剛開始,這個差別還沒有那麼大,但是放在養寵物大潮下呢?這個差別會進一步放大。很多人不結婚,或者結了婚不生孩子,但是情感上需要陪伴,要養一個不怎麼費心的寵物,貓和狗之間你怎麼選?貓的優勢被進一步擴大。

  我們來看資料,全世界,今年貓砂的銷售額是 50 億美元左右。你就想吧,全世界圍繞著貓、貓糧、貓爬架、貓抓板、貓沙發、貓玩具、貓醫生、擼貓手套,是個多大的產業呀。而且,你還別覺得貓僅僅停步於此,貓還對一個你萬萬想象不到的產業做出了巨大的貢獻:可愛的貓咪相關的視訊、圖片,為網際網路公司貢獻了巨大的流量。說到這已經跟貓完全無關了,這變成了網際網路公司的事,這個產業叫“雲吸貓”。以至於中國最大的電商平臺,叫天貓。看,大公司都在蹭貓的流量。

  而所有這些趨勢追溯到最源頭,都是因為 1947 年艾德·羅伊發明了貓砂。你說,它是不是一個偉大的發明?

  但是如果要求你 1947 年貓砂發明的時候,就預測到雲吸貓產業的爆發,甚至預測到現在有一個網際網路平臺叫天貓,這也實在是為難你吧?你看,小趨勢是不是很難預測?

  人類文明發展到我們今天看到的樣子,在絕大多數情況下,都不是一個小變化越長越大,砰地一下,膨脹成了一個大變化。老天爺是個魔術師,是這個變化,引發了另一個變化,一層一層地傳遞過來的。

  現在,我們就知道什麼是“小趨勢”了。它不是大趨勢的小時候,它本身也未必能長成一個大趨勢,它的威力是能啟動連鎖反應。

  所以,現在我們可以給小趨勢下一個相對準確的定義了。小趨勢是啥?小趨勢是影響趨勢的趨勢,帶來改變的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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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兩年,想必你聽到過一個說法:現場創業機會視窗關閉得越來越快,從三五年,到一兩年,到三五個月。所以如果用跟趨勢的思路,那你錯過小趨勢的概率就太高了。你會覺得,這個世界簡直是巨無霸和幸運兒的天下,我們這樣的小人物和小透明,打個盹就沒機會了,只能被按在地上摩擦。

  是這樣嗎?這個世界對我們真的那麼殘忍麼?機會真的那麼難把握嗎?

  其實,你說得對,機會還真的就很難把握。

  在大趨勢面前,搭配人工智慧這樣的武器,市面上你所有叫得出名字的超級平臺公司,都是碾壓般的存在。如果你感慨錯過了這樣的大趨勢,我只能說你想多了。這種趨勢只是少部分人才能感知和把握,絕大部分人都沒有可能掌控。這不是我們能玩的遊戲。

  但是我們能玩的是什麼呢,還記得我們的主題嗎?小趨勢。

  如果你覺得,現在這局遊戲不是你的遊戲,沒關係,別打盹,因為這局遊戲是那些大佬的遊戲,有可能產生的那個連鎖反應會滾到你面前,改變你的遊戲。上一個視窗雖然關閉了,沒準屬於你的視窗,正在開啟。

  在小趨勢的邏輯裡,我有一個壞訊息,一個好訊息要告訴你。

  壞訊息是,每一班車停靠的時間都很短,而且看起來都像末班車。好訊息是,真的沒有末班車,車是一會兒一趟,越來越密。

  都說幹事得趁早,假設你想在網上賣東西,如果回到 2012 年,你是個悲觀主義者,你就會覺得沒機會了。因為電商這件事 2012 年以前就已經爆發了,那你看到已經有人成了,是不是就應該不幹了?

  你在 2012 年之前,沒成為一個淘品牌,是不是就錯過了?沒有啊。

  這一年的 9 月,微信公眾號上線了,微信電商的春天就來了。

  這波又沒趕上。沒事啊,2013 年,淘寶開始扶持網紅電商了呀。

  這波您還沒趕上。2014 年,O2O 開始了。

  你還沒趕上。2015 年,社交電商開始了。

  你仍然沒有趕上。2016 年,拼團開始了。

  你還是沒有趕上。2017 年,直播電商開始了。

  到了 2018 年您還沒醒,我只能說有人已經醒了,短視訊帶貨,快手散打哥一天帶貨 1.6 億。

  你說,這個機會視窗什麼時候關閉過?只不過它不在大趨勢裡,開啟它的只是一個個小趨勢。

  這說明啥?總有新機會,總有下一班。哪有末班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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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們再來對比一下,想靠上大趨勢的人和想借上小趨勢的人,兩撥人的想法有什麼不同?

  想靠大趨勢的人,他們的思維模式是:“要是怎樣怎樣,就好了。”這背後的想法是,進個保險箱,上一趟快車,騎一匹快馬,搭一艘大船,從此一生有靠、高枕無憂。

  只要是個做事的人,你不覺得這就是做夢嗎?

  而想借小趨勢的人呢?沒有一勞永逸的想法。他只是隨時在做準備,把自己感知能力磨得銳利無比,隨時等待、捕捉那個小趨勢的訊號的傳來。

  有一句金句,大家都知道:“凡殺不死我的,都讓我更強大。”今天,我把這句話改一改,表達一下我們這幫小趨勢信奉者的態度:凡我趕不上的,我就做好準備,到未來等它。

  第三部分:我能看到事實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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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許今晚我們能通過一連串扎心的問題,找到抓住小趨勢的方法。

  先問第一個問題:所有趨勢都起源於事實,想抓住小趨勢,那就得能認清事實。那問題是,我們看得到事實嗎?

  我們和世界之間的真實關係,經常會被誤解。

  我的朋友樑寧給我講了一個故事。2018 年,她去大學校園做了一個調查,調查題目是,什麼樣的姑娘想整容?進校園之前,樑寧心裡其實是有一個假設的,長得不好看的女生應該更傾向於去整容。換了我我也會這麼假設。當然,樑寧多聰明,她會直接問嗎?所以她策略性地改了一個問題,她問的是“長得不好看的人會不會自卑?“結果,她調查的每一個人都說,“我怎麼會知道?我相貌中等偏上”。請注意,是“每一個人”都這麼回答。

  如果你經常上網,會發現很多發帖子的人,只要談到自己的相貌,都會說“樓主素顏 7 分,妝後 8.5-9 分”。

  你的五官比例、你的身材尺碼,這是真實世界。但是人人都覺得自己相貌中等偏上,那可就是感覺世界了。感覺世界和真實世界,這中間有道鴻溝。而且還有兩種力量,一邊是人類拼命努力,扭曲事實;一邊是世界拼命努力,隱藏自己,把這個鴻溝越拉越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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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面我說一個今年我丟臉的事:

  話說去年的時候,也不知道哪來的勇氣,有一天突然腦子一熱,想到了一個大招可以推廣得到 App,那就是去央視春晚做一個廣告。

  做了精心的準備之後,我們正式去拜訪了央視廣告部。廣告部的領導語重心長地跟我說:網際網路公司要想上央視春晚,有一個小門檻——網際網路產品日活得過一個億。要不然,廣告出來的那一瞬間,你的伺服器就會崩掉。

  這一口氣就給我憋在那了。這個標準確實簡單,但我們也確實做不到,只好臊眉耷眼地回去了。

  過了兩個月,春晚的招標結果出來了,中標的果然是一個日活超過一個億的網際網路產品,大傢伙,不能更大了——淘寶。

  又過了倆月,就過年了。你猜怎麼著?春晚一開演,淘寶就崩了。大公司也沒扛住啊。

  回到 2018 年的春節,看看除夕那天晚上到底發生了什麼?

  我看到淘寶自己的總結,他們知道春晚的流量大,他們還推導了各種極端情況,最終決定穩妥起見,在 2017 年雙十一的基礎上,再擴容 3 倍。結果是什麼呢?春晚當晚登入的實際峰值,超過了雙十一的 15 倍。

  他們的團隊對此的感慨是,我們真的對春晚的力量一無所知。這個事件折射了什麼?折射了我們經常對真相一無所知。

  過去,至少我身邊,大部分人是不缺席雙十一的,至少會關注一下,倒是說自己現在已經不看春晚的人很多。很多人會感覺中國大部分人都參加雙十一,但是會覺得越來越少的人在看春晚。但這是事實真相嗎?真相正好是反過來。要看春晚的人,比參與雙十一的人多得多。這個真相你看不到,你會把自己搞崩的。

  你看,看到事實有多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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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我們這樣的大國,經常會有這樣的錯覺。

  媒體人沈帥波有這樣一句話:“在中國,再眾所周知的事情,都起碼有一個億的人不知道,而大多數時候,是十個億的人都不知道。”

  我們很容易忘記,我們生活在一個龐大的、遠超過自己感知力的共同體當中。這使得我們接近事實的真相,變得難上加難。

  那怎麼辦呢?為了看清事實,我們人類有一項本事,就是給自己發明了很多工具。問題是,工具發明越來越多,但這些工具到底是讓我們離世界越來越近,還是越來越遠呢?

  我來說一個 2018 年我最開腦洞的時刻。

  除了「得到」,我們還有一個少年得到 App,裡面有一個給孩子講數學的欄目,叫《數學有意思》,作者是林欣浩老師。林欣浩問了一個問題:請問等號是什麼意思?是左右兩邊完全一樣的意思嗎?不,等號的意思是,有些東西不重要。聽著有點匪夷所思啊。

  比如,我說,1+2=2+1,這其實是在說,總數才重要,次序不重要。

  比如,我說,你家 3 個人,我家 3 個人,加起來等於 6 個人,這其實是在說,規模才重要,大家之間彼此那個具體關係不重要。

  比如,我們說,考個好專業等於工作有保障,這其實是在說,收入才重要,你的愛好不重要。

  每當我們用到等號這個工具的時候,其實我們背後都有一句潛臺詞:有些東西不重要。

  所以你看等號的一邊是事實,一邊是根據某種原則的抽象。真實世界的很多東西,被等號全丟掉了。

  何止是等號,我們從小到大,認的每一個字、讀的每一本書、懂的每一個道理、受的每一次教育,認識了多少和等號類似的東西,其實就是一個把真實世界抽象化的過程。在這個過程中,有大量的東西被丟掉了。

  這就是人的宿命,我們的心智成長一直伴隨著這個過程,一邊得到,一邊丟掉。劉潤老師正在為得到做一門新課,專門講商業洞察力的,他就說:不抽象,我們就無法深入思考;不還原,我們就看不到本來面目。

  你發現沒有,劉潤老師講的前半句話,我們一點都不陌生。我們一路受教育過來,就是學這個。但是後半句話,“不還原就看不到本來面目”,我們沒地方學。

  這個還原能力它重要得不得了,沒有這個能力我們不能行動。

  相過親的都知道,介紹人拿出一張紙條,上面寫著對方的身高、年齡、收入、學歷、工作、愛好,甚至還有相片,你要任何資料我都能給你,但是你能決定跟她結婚與否嗎?不行吧。我怎麼也得跟對方見個面、吃個飯、處一段時間試試。這就是抽象和還原,兩個都不可或缺。

  過去,我們以為能把世界抽象化,這是個很大的本事,因為你能用一個很高明的、很簡潔的抽象模型來解釋這個世界,那是最了不起的事,那是牛頓和愛因斯坦式的成就。但是,對做事的人來說,使命不止於此。還原能力才是我們做事的人逼近事實真相、把握小趨勢最稀缺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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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還原能力,就是我們逼近事實真相的一副眼鏡。戴上了這副眼鏡,你看待世界,評估價值的標準就完全不一樣了。

  舉個例子,我們經常說兩個行業,一個是服務業,一個是製造業,聽起來很對等。我們假設它們產出的 GDP 相等,你說,哪個行業價值更大?你可能會說,既然 GDP 一樣,那價值就一樣。得出這個結論,是因為你鼻子上架著的是一副抽象的眼鏡,你把產業抽象成了 GDP 數字,所以你覺得它們一樣。我們如果換一副眼鏡,還原的眼鏡,再來看看這個問題,答案會變。

  服務業和周邊社會要素的連線沒有那麼強。所以,在一個貧窮的國家,你能看到一座豪華的五星級酒店,你也能看到一個不錯的軟體園,你還能看到一個國際銀行的地區總部,這些都很正常。它們都可以在某道圍牆裡做生意,不需要和周邊社會打什麼交道。

  如果是一個製造業的園區呢?它對真實世界會提出苛刻的要求:得有運轉良好的港口道路、良好的社會治安、穩定的稅收和行政方面的治理能力;得有勞動技能、勞動態度都良好的工人;有穩定的能源、原料、供應;還得有周邊的居住、餐飲、醫療、教育等配套設施……

  一座工廠,它必須連線一個真實世界。我們甚至可以說,一個國家制造業水平的高低,本身就是它社會治理能力的晴雨表。說到這,你就明白了,為什麼中國經濟不能過度虛擬化。不是虛擬產業不好,而是製造業不能丟。製造業是我們構建一個真實的、良好社會的壓艙石。

  我們再看製造業和服務業,如果你看到抽象的表層,它就是個數字。但是你往底下看,如果你真的有看到事實的能力,你就會看到更多的人的因素,數字就有了區別;再往下看,它們體現為不同的人和人之間的關係,這個差別就更大了。越往底下看,越往真實世界走,這個差別就越大。你看得越深,就會發現它們在這個社會的存在感大小是不一樣的。這就是戴上這副“還原”眼鏡的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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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巴菲特還有一個提醒:沒有一個人可以靠做空自己的祖國成功。他為什麼這麼說?這不是在講什麼愛國主義,而是說每一個人的成功,都是在分享一個共同體的紅利。我們一生的所有紅利,其實都來自於這樣一條經濟增長曲線。

  尤其是對於我們中國人來說,我們的祖先埋骨於此、我們的血脈紮根於此、我們青春在此、也將終老於此、除了盼著它好、相信它好。我們還有什麼更好的辦法嗎?

  最聰明的做法,就是做一個理性樂觀派,只有這個選擇既符合我們的理性,也符合我們的情感,還符合我們的利益。

  回到這部分的主題,我想說的是:還原的力量極其重要,但是很容易被忽略。那麼問題來了,我們怎麼擁有這種還原的能力呢?

  沒辦法,上半場確實沒怎麼學過如何還原,所以要求我們開始下半場的修行。上半場的修行,更多是抽象和簡化;下半場的修行,就得加上還原和豐富。

  其實修行的具體方法早就有人說過了,就是六個字——多元思維模型。讓很多種認識世界的模型在自己的腦子裡並存。

  今年我們試驗了一個新的專案,叫得到大學。得到大學做的是一件全新的事,它是為做事的人提供解決具體問題的方法。所以得到大學最核心的教學內容,就是多元思維模型。

  這所大學現在已經招收了第 0 期的實驗班。招生特別嚴格,第 0 期的入學率是3%。為什麼這麼精挑細選?原因其實很簡單。因為在我們看來,我要找的不只是一個學生,他一定是某個行業的高手。他身上就自帶這個行業獨特的思維模型,當我們把他招到得到大學來,當這些人以極高的濃度交織在一起,就構建出了一個龐大的、豐富的思維模型交流場。

  還記得我們這部分一開始問的那個問題嗎: 為了抓住小趨勢,我能看到事實嗎?

  現在我可以回答這個問題了:能,如果你掌握多元思維模型。

  說到這,你才會明白為什麼我特別喜歡菲茨傑拉德的一句話:

  “一個人能同時保有全然相反的兩種觀念,還能正常行事,是第一流智慧的標誌。”

  第四部分:我能感知“非共識”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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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多年之後,關於 2018 年的這場跨年演講,也許你什麼都不記得,但是,我特別希望你還記得下面這句話:決定我們個體命運的,除了眾所周知的大趨勢,更是那種需要我們自己去主動發現的小趨勢。

  為了更精準地感知小趨勢,剛才我們自問了第一個問題:我看到事實了嗎?那麼現在我們開始扎心第二問:我能感知“非共識”嗎?

  聽到“非共識”這個詞,挺陌生,今年是樑寧把這個詞帶到了我面前,這是她對什麼是創新的一個解釋。

  很多人以為非共識就是跟世界擡槓,這是不對的。擡槓誰不會,見什麼罵什麼,看什麼都不順眼,什麼都想否定。那不叫“非共識”,那叫“反共識”,反共識搞長了,是自絕於人類。那怎麼會是創新呢?

  樑寧講的非共識,是個微妙得多的概念,是在原來社會的共識裡面,突然跟大家有了不一樣的想法。那個瞬間有點像孩子離開母體、分娩降生那一刻。孩子的感受是,這一刻受到了母親的排斥,來到孤獨的、寒冷的世界,他感受到的這種壓力,壓得他要大聲啼哭。但很快,他就會被母親擁入懷抱。所以,這是兩個過程完整地、連續地被接在了一起。從被排斥到被承認,從脫離共識到再造共識。整個過程,才叫非共識。

  這好像是在講一個陌生的詞。但其實,各行各業都在用不同的角度、不同的話詮釋這個非共識時刻。

  比如,投資人張磊就說過一個詞,叫“傻瓜視窗”。什麼意思?就是在某一段時間裡,大家覺得你的商業模式非常不靠譜,非常傻。這就對了呀。在別人看不起、看不懂、覺得你不靠譜的這段時間,你有機會積累使用者、試錯,並且創造出一定的壁壘。緊接著,有人認可了。這段時間叫“傻瓜視窗”。

  政治家羅斯福也有一句話:“你一心想領導人們前進,回頭一看,跟著的人卻一個都沒有,真可怕呀。”偉大的政治家從來如此。從自己提出一個主張,發現沒人跟這個可怕的時刻,到眾多的人追隨,你成了領袖的這個時刻。這段時間視窗,也是非共識。

  我們這一代人提起創新總覺得特別高大上,或巧妙新奇,或震古爍今,一旦出現,大家恍然大悟,瘋狂鼓掌。但是在實際情況真的是這樣麼?創新者往往承擔了超出想象的壓力。樑寧之所以說創新過程是一個“非共識”的過程,是想強調,穿破當下共識難,承擔當下共識的壓力更難。

  今年我經常跟人談起印刷術。印刷術是中國人發明的,我們很自豪,在木板上刻字、刷上油墨、蓋上紙,不復雜。但是這事不能細想。

  中國人至少在漢代就已經有了一項傳統,把經書刻在石碑上,刷上墨水,拿紙把它拓下來,把經書影印走。那你說這和印刷術有什麼區別呢?你要非要說區別的話,它跟印刷的區別,就是一個豎著放的板,和一個橫著放的板,就這麼點區別。捅穿這麼一層窗戶紙,用了 400 年。

  從漢代到唐代,漫長的 400 年啊。我們老祖先在幹什麼啊?他們腦筋怎麼就這麼慢,怎麼就捅不破這層窗戶紙呢?

  再一深想更可怕,中國人在幾千年前就會刻印章了。印章不也就是在木頭或者石頭上刻好字、刷上油墨、蓋在紙上、把字影印出去的技術嗎?它和雕版印刷的區別好像也不大,一個是紙在上面,一個是紙在下面。為什麼從印章到雕版印刷術居然花了好幾千年?

  是我們中國人笨嗎?不,就這還是中國人老祖宗先發明的呢。就隔著一層窗戶紙,幾千年都盼不來那一線劃過它的光明。你就說,創新難不難?

  所以我們必須要回到創新的現場,才能觀察創新。才能感受到那種真實的艱難,和突破之後的震撼。每一項創新,在它誕生的那一瞬間,都好像是突然點亮了一盞燈,照亮了長夜。

  我們現在生活在一個創新層出不窮的時代。每天都有好多創新,不是說創新容易,只不過這樣的點燈時刻變得越來越多而已。我們今天看到的一個明朗的白晝,其實是由無數盞這樣的燈彼此輝映而成的。

  就在我自己這短短几年的創業歷史上,其實就感受過好幾個這樣的時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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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我自己這短短几年的創業歷史上,其實就感受過好幾個這樣的時刻。

  給你舉個例子:

  2015 年 8 月,我們公司想做個新產品,拉了個群。我把自己的好多設想,關於這個產品的很多描述,在裡面說了又說、講了又講,但是包括我在內,所有人都是懵的,因為我們並不知道這個東西最終做出來是什麼。

  我們只好取了一個群名,叫“音訊怪物產品群”。“音訊”這兩個字,是我們當時唯一想清楚的東西,但是“怪物”這兩個字,才能表達我們當時所有同事對它的感受。

  三個月後,2015 年 11 月,這個產品上線了。那就是你們都知道的得到 App。

  幾年之後,當得到 App 被市場初步認可之後,我知道了兩件事:

  第一,一個創新的想法,在它冒頭的那一刻,連親爹親媽都覺得它是個怪物;

  第二,如果它後來不被社會接受,它就真的是個怪物。

  這兩個邏輯結合起來理解,才是樑寧說的“非共識”。

  英國科幻作家道格拉斯·亞當斯,也就是《銀河系漫遊指南》的作者,他有個說法,叫“科技三定律”:

  “任何在我出生時已經有的科技,都是稀鬆平常的世界本來秩序的一部分。任何在我 15-35 歲之間誕生的科技,都是將會改變世界的革命性產物。任何在我 35 歲之後誕生的科技,都是違反自然規律,要遭天譴的。”

  這段話描述了很多人對科技創新的心態。這就是非共識的宿命,任何創新在它誕生的那一刻,先會被當作“異端邪說”,然後成為“偉大革命”,最後還原為“稀鬆平常”。這是一個神奇的迴圈,不走完這個迴圈,就不是真正的創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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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一個問題來了:非共識怎麼達成、怎麼找到呢?

  樑寧說了一句讓我琢磨了半天的話:非共識從來不反對什麼,它只是把被忽略的東西呈現出來而已。

  這話聽著還有點費解。我們舉個例子,還記得網上有個段子:“今天晚飯挺豐盛,有紅燒牛肉、香菇燉雞、蔥燒排骨。你說我泡哪包?”

  這個段子,確實說出了我們這一代人對方便麵的怨念。所有方便麵包裝袋上都印著大魚、大肉、大蝦,但是下面會有一行小字:“圖片僅供參考,請以實物為準。”這不就是“圖騙“”嗎?這不就是貨不對板、名不副實嗎?

  但是時間一長之後,我們就認了。我們也知道花那點錢買的方便麵不可能有大魚大肉,一方面我們覺得方便麵還挺好吃的,另一方面我們都覺得方便麵是個很羞澀的東西,替它的貧乏深感慚愧,對它的虛張聲勢充滿了失望。

  我們知道,方便麵裡面是藏在一個小套路里的。這個矛盾,在心裡一擱這麼多年,誰也沒覺得這有啥不正常,誰也沒覺得這個不正常要被還原——誰也沒想著把我們對方便麵的這份怨念給撫平了。

  現在,真就有人就把這種被我們忽略的東西喚醒了。

  廣州有一家餐廳叫“不方便麵館”。只賣煮方便麵,每碗麵的售價要 28 元。為啥這麼貴呢?它把方便麵包裝上印的龍蝦、牛肉、海鮮都加回去了,和方便麵一塊煮。

  對餐館來說,煮方便麵能叫餐館嗎?技術含量太低了,這簡直是對餐館尊嚴的冒犯。但是,本質上,它何嘗想叛逆餐館,它不過就是把在方便麵世界裡扭曲的東西在現實世界還原,只不過是把已存在、被忽略的東西呈現出來了而已。

  這不是什麼餐廳故意作怪,搞什麼奇技淫巧。現在滿足這種需求的商業模式到處都是。租房有一人租、旅行有一人團,便利店裡開始賣 2 片裝的麵包。2018 年天貓“雙十一”顯示,迷你微波爐銷量增長 980%,迷你洗衣機銷量增長 630%,一人吃的火鍋銷量增長 210% ……這背後都是同一類非共識:一個人也想好好生活。

  剛才我們舉的例子,你發現什麼沒有?看起來是奇思妙想,但它們背後都是一個一直都存在、但是一直被忽略的潛在需求;看起來不是共識,但只要你回到人心深處和歷史深處,它們是什麼新東西?它們一直都在,明明白白。非共識,來源於更深處的共識。

  所以,很多人看到創新者都會問:你乾的是什麼事,你瘋了嗎?創新者心裡其實在說:你瞎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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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類的很多古老共識,並沒有沉底,只是在潛水,它還會回到水面。

  世界上有很多創新,不是往前,不是走向從來沒人去過的陌生地帶,而恰恰是往回走。

  比如說,哈根達斯在中國市場推出冰淇淋月餅在當年是一個創新,但是這個創新的原點是月餅。仿照天上的月亮做個小吃,在 1000 多年前的唐朝、開始過中秋節的時候就定下來了。

  央視在 35 年前辦春晚是一個創新,但是這個創新的原點在上古時代有“除夕”這個概念的時候就定下來了。

  1931 年,可口可樂用自己的主題色把聖誕老人的衣服從綠色變成了紅色,但是這個創新的原點在歐洲中世紀出現聖誕老人傳說的時候,就定下來了。

  2011 年,微信出現,為什麼微信的開屏圖永遠是這個樣子,從來不換?對啊,微信是一個 10 億使用者量級的產品,它不能搞怪,搞什麼奇思妙想,它的開機畫面必須指向所有人都認同的故鄉。請問,所有人都認同的故鄉,除了地球,還有什麼別的選擇嗎?請問這張圖片的樣子是什麼時候定下來的?至少 40 億年前。

  說到這裡,對於非共識的理解,我們又深化了一層,用華杉和華楠兩位老師發明的說法,達成非共識的過程是一個“回到母體,強化母體”的過程。簡單的說,所謂的創新,就是要回到一個古老的事物,但是用全新的手段把它再做一遍。所謂的非共識,就是你初看不認識,但是後來你知道,原來是老相識。

  這聽起來還是有點玄乎,我們來舉個 2018 年很多人都有印象的例子。11 月 3 號那天傍晚,要麼是你自己,要麼是你身邊的年輕人,為一件事特別激動。什麼事呢?iG 奪冠了。

  這事簡單說就是,iG 是一個電子競技戰隊,相當於足球俱樂部。而且是中國的戰隊,參加了一個叫“2018 英雄聯盟全球總決賽”的比賽,拿了冠軍。就這麼個事。

  年紀大一點的人、尤其是不玩遊戲的人可能會以為,這不過就是小孩玩遊戲贏了而已,咋就能高興成這樣?咋就還有人能激動到落淚呢?

  還有人稍微理性一點,會做產業分析,說電子競技是個新事,很新、很大,一年 900 個億,相當於一個半電影業。

  年輕人自己為 iG 奪冠歡呼過、落淚過,會覺得這是一個新時代的到來。老東西退出舞臺了,一代新人和新東西,登堂入室了。

  你看,不管高不高興,所有人都會把這件事理解為新的。

  如果站在人類文明的角度來看。你會發現,把 iG 奪冠、電子競技、中國戰隊贏了,看成新東西,可能恰恰是把它看小了。

  有三件事,人類自古以來,就會為它激動,為它落淚歡呼,一點就著。那就是:慶典、征服和競技。這是經典的傳播學理論。

  我們就拿競技這件事來說,從古至今一脈相承:從我們的老祖先在草原上追逐獵物開始,是競技吧?到古希臘人的奧林匹克運動會,是競技吧?再到現在的各種排行榜、選秀 PK、手機效能跑分兒,都是競技吧?本質上這些事,都來自於我們人類同一種精神需求——得比劃比劃,分出個高下。這是同一件事,只是在不同時代的不同表現方式而已。

  今天年輕人為 iG 奪冠流淚歡呼,我這個歲數確實體會不了。但是一切回到我的少年時代,我會為同樣的事情歡呼,我同樣理解他們的心情。少年時代我為中國女排五連冠歡呼、為聶衛平贏了中日圍棋擂臺賽歡呼,這是一個事。

  古老的母體,在不同時代化身為不同的樣子。我們每一個人要做的是,不斷回到它、不斷把這個時代最好最新的東西獻給它、強化它。

  回到剛才提出的那個問題:我能感知“非共識”嗎?這個問題的本質是,我們能創新嗎?

  現在我們可以回答了:能,只要你有本事用最新的方法把那些古老的事情再做一遍。其實創新一直都存在一個穩定的路徑,我在法學家劉晗老師的著作裡就讀到了這個路徑:“若不進入傳統,則無法新增新物。”

  第五部分:我的時間夠用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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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我的核心任務是希望你記住這句話:決定我們這一代人個體命運的,除了眾所周知的大趨勢,更是那種需要我們每一個人自己去主動發現的小趨勢。

  剛才我們已經問了自己兩個問題,下面我們要發出的是扎心第三問:我的時間夠用嗎?

  很多人覺得時間不夠用。因為我們處在一個時間無限碎片化、空間無限被分割的時代。有人用“時空內爆”的這個詞來描述這個感受。

  小說變成了段子,專輯變成了單曲,大片變成了短視訊,站臺上的別離變成了微信上的常聯絡。可不就是碎片了嗎?

  撲面而來的資訊,多到了我們受不了,雜到了我們接不住。我們感覺時間不夠用,於是就有了一個詞,叫“資訊過載”

  但是,這個問題不能深想,深想就發現,所謂的資訊過載立不住。資訊過載是我們這個時代的事嗎?就說中國歷史上,第一次喊出來“資訊太多了,資訊過載了,受不了了”這種痛苦的人是誰?莊子。戰國時的人。那個時候,連紙都沒有,能有多少書?他就開始叫苦了:“吾生也有涯,而知也無涯。以有涯隨無涯,殆已。”意思就是,知識多,人生短,追著學,就得掛。

  資訊過載哪是我們這代人遇到的問題,有資訊有知識的時候這個問題就已經在了,我們每一代人都這樣喊。習慣了就好了。

  萬維鋼老師有一個判斷:所謂資訊過載,原因只有一個,你對環境的熟悉程度太低。甭管什麼時代,只要你到陌生的地方,就會覺得眼花繚亂、資訊過載。你到一個陌生的城市是這樣,你去一個新開的百貨商場是這樣,劉姥姥進大觀園也是一樣。

  而在熟悉的地方,你只會覺得新東西太少。

  所以怎麼能叫資訊過載呢?在熟悉的地方,不會有資訊過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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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關於時間,對我們這代人確實是個非常嚴重的問題。但問題不是不夠用,而是太長了。我們都還沒有準備好怎麼用這個太過漫長的時間。

  此話怎講?前不久,生命科學家王立銘老師告訴我這麼幾個事,全都是在 2018 年發生的——

  九價 HPV 疫苗在國內上市,宮頸癌這種癌症,居然可以用疫苗來預防;

  進口抗癌藥物關稅統一下降為0,中國人買抗癌藥更便宜;

  兩位科學家因為他們在癌症免疫療法方面的貢獻,獲得了今年的諾貝爾獎;

  從 2011 年起,每年至少有 10 種癌症新葯上市,迄今,已經有超過 150 種癌症藥物在臨床應用。

  把王立銘告訴我的這些事實拼起來,說明了什麼呢?說明眾病之王癌症,這個人類壽命最凶殘的敵人,長期來看,它將不再是壽命的終結者,它將漸漸變成一種可管理的慢性病。

  稍微拉開一點視野,你會發現過去幾百年這個程序一直在推進。戰爭、饑荒、瘟疫,甚至包括凶惡的癌症,這些威脅人類壽命的因素,一個接一個,逐漸落入了人類的掌控之中。更不必說,在癌症治療技術進步的時候,其他醫療技術,營養、公共衛生、食品工業等行業都在大踏步進步。

  那結論就來了,聽著有點匪夷所思:我們這一代人,大概率上,人人都有機會活過 100 歲。這不是我的結論,幾乎是醫學界的共識,具體的論證我就不多舉了。有一本書《百歲人生》討論的就是這個問題,得到 App 裡有電子書,也有聽書版,推薦大家去了解一下。

  如果回到剛開始問的那個問題:我的時間夠用嗎?回答是:太夠了。

  活得長,有充分的時間,這是一個好訊息。但是它會變成我們這代人的一個大問題,為啥?因為我們每一個人、我們整個社會都沒有為這個好訊息、為這麼長的壽命做好準備。

  本來 60 來歲就退休,但如果我能活到 100 歲,或者 120 歲呢?60 歲才剛剛人到中年,後面還有大幾十年呢,可是這些時間用來幹啥呢?如果我此前沒有為此做好準備,我多少都會有這樣的疑惑,這是我面臨的第一個問題。

  第二個問題出現了:我怎麼和我的孩子相處?

  活得長,影響的不僅是我們自己。你想過沒有,我們和我們孩子之間的關係,會因此變得不一樣。這個親子關係,該怎麼處理呢?

  按照過去的習慣,老人家、上一代總想著把自己這輩子最珍貴的東西,甭管是金錢、寶貝,還是經驗、觀念都攢著,傳給下一代。人類祖祖輩輩就是這麼過來的。你還別小看這件事。代際傳承的秩序,是這個世界的基本的價值紐帶。但是,當人人都有百歲人生的時候,這個紐帶就變鬆了。

  接下來,是第三個挑戰:婚姻可能也得重新定位了。

  親密關係對於我們的人生特別重要,但是我們一生當中能維持多長時間的親密關係?結婚 50 年是“金婚”,60 年叫“鑽石婚”,再往上就沒有定義了。因為人類過去絕大多數活不到那歲數,壽命限制了我們的想象力。

  如果人人都能活到 100 歲呢?情況就變了。70 年的婚姻,甚至存續更長時間的婚姻就會存在,婚姻的意義會發生變化嗎?當然會。

  過去,婚姻是成年的第一件事,是人的成年禮。只有結了婚的人,才被認可為合格的社會細胞。而現在年輕人怎麼想的?婚姻是把自己的人生整理好後才做的事。

  以前關於婚姻,我們美好的願望是銀婚、金婚、鑽石婚。從今往後,對婚姻最好的祝福有一個詞——“頂石婚”。

  啥叫“頂石”呢?就是指修建建築的時候,當其他都修好了,最後放上去的、在拱頂上的那塊石頭。它標誌著這座建築從此建成了,真正屹立在世間了。拱頂石是一座建築的落成典禮,婚姻就像拱頂一樣,它將是人生的落成典禮,所以“頂石婚”才是未來婚姻的最好祝福。

  說完結婚我們再來看,在百歲人生背景下的第四個挑戰:職業會發生什麼變化?

  現在年輕人畢業進入一個行業,每一個行業都是一座大山,我們是預設要在這座山上一直往上爬的,所以才有一句古訓叫“男怕入錯行,女怕嫁錯郎”,也因此才有那麼多人那麼在意第一份工作。因為不能錯,錯了,一輩子就完了。很多人在職場上那麼謹小慎微,那麼恐懼,就是因為這個,即使自己非常痛苦,也沒有勇氣修正重來。

  但是,如果把這個困境放在 120 年的生命週期裡,用新的座標再看一次呢?情況完全不一樣。在這個座標下你會發現,過去有些想法是可笑的、荒謬的。

  今年,有一個收費站的員工出了名。因為收費站裁員了,她非常悲憤地說:“我都 36 了。除了收費,啥也不會。到這個歲數,學東西都學不了,也學不會了。我這下半輩子可怎麼辦呢?”請注意,她覺得自己啥也學不會了,36 歲。

  而一位 100 歲的老奶奶說:“我特別後悔 60 歲的時候沒有開始練小提琴,如果當時練了的話,我現在已經是一個有 40 年經驗的小提琴手了。”

  你看,多麼刺目的對比:一個 36 歲的人說自己來不及了,一個 100 歲的人後悔自己沒有早點兒開始另一項人生任務。

  這不是有出息沒出息的區別,這是兩種壽命座標系下,對境遇的不同感慨。

  我們繼續來看百歲人生給我們帶來的第五個挑戰:如何面對挫折?

  我們來簡單描述一下一個人的現狀:他創業辦了一個公司,花了上百億,全部賠光了,欠了好多債,有一千萬個債主,還被法院下了限制令,連飛機都不能坐。你覺得這人是不是完了啊?這輩子是不是就交代了?走投無路了?

  2018 年,我們都知道這個人是誰——ofo 小黃車的創始人戴威。關於他的那些情況,我其實沒有具體瞭解,也不認識戴威,我這裡不是替他喊冤,只是覺得稍稍多一個維度看這個問題就好。

  你知道戴威今年多大嗎? 1991 年出生,27 歲,多年輕。按照百歲人生這個座標,他至少還有 70 多年,甚至更多的時間。70 多年,後面還會發生多少種可能?人生還有多少種變化?不管今天戴維負債多少,都不能說他這輩子完了。

  在百歲人生的座標系裡面,一個年輕人如果遇到了挫折,可別只記得丘吉爾說的“永不放棄”,而應該記得丘吉爾的另一句話——“這不是結束,甚至不是結束的開始,只是開始的結束”。

  剛才我們一口氣說了五大挑戰,百歲人生確實會給我們出很多難題。但是,最困擾我們的其實不是那麼長的時光怎麼辦,而是在這麼長的時光裡,我們必須調整人生選擇的標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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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那麼長的時光裡,我們做選擇的標準,也許就不是眼下的利弊了,而是要疊加進一個時間的因素。

  這位大家都認識,曾經的央視主持人——張泉靈,她有一個著名的重新選擇的故事。3 年前,她選擇從主持人轉型做投資人,很成功。

  今年 2018 年,我勸她再重新選擇一回,能不能來我們的 「少年得到」公司?

  但是說實話,我是有一點小擔心的,她的世界太豐富多彩了,她是一個太聰明的人了,擺在她面前的機會太多了。我擔心萬一把公司交給她,她不能全情投入怎麼辦?後來,一個朋友一句話就給我把這個心結解開了:“像張泉靈這樣的聰明人會知道,她擁有的最珍貴的資產,就是社會信用。她只要對一件事做了公開的、長期的承諾,就一定會堅持做下去。所以,你儘管去勸她,勸到她答應為止。”

  告訴大家一個好訊息,她答應了。張泉靈已經正式就任「少年得到」董事長,也正在為少年得到打造一個殺手級產品。不久之後,她會自己向全市場宣佈。她宣佈的那一刻,就是她向市場作出長期承諾的那一刻,上面繫結的是她個人的社會信用。

  你看,她的這種行動方式和思考問題的方式,能給我們特別大的啟發。就是當你做一個決定的時候,在百歲人生的座標下,得分得清什麼能穿越時間,什麼會被時間過濾。所有能穿越時間的東西,就該堅守,因為人生太長了。所有會被時間過濾的,該翻篇就翻篇,因為人生太長了。

  還記得剛才我們問的那個問題嗎?我時間夠用嗎?說到這兒,想必你已經知道答案了。

  第六部分:我的力量從哪裡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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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下來,我想提出第四個問題:想抓住小趨勢,我們的力量從哪裡來?甭管抓住多少小趨勢,我們總得有力量去實現它。

  過去的 200 多年,我們的力量從哪裡來?答案是明擺著的:靠工具,靠機器,今天靠人工智慧,還有什麼能比人工智慧更有力量?

  人工智慧這麼厲害,就反襯得我們人類相當無能。人類是被人工智慧按在地上摩擦,充滿了無力感。

  但問題來了,要想做成點兒事,除了依賴機器、人工智慧,我就沒有別的力量來源了嗎?如果答案是這樣,那可真夠讓人絕望的。人工智慧背後也是人啊,如果這個世界只剩人工智慧有力量,那就真的意味著這個世上只有少數的贏家有機會了。

  2018 年,我們還是隱隱約約看到了另外一些現象,比如拼多多。

  2018 年 7 月 26 日,拼多多上市。能夠長成這麼一個龐然大物,而且還在主流公眾的視野之外,拼多多一定是被一個我們忽略的東西驅動著。

  這個東西是什麼呢?黃崢,也就是拼多多的創始人,他自己是這麼說的:“拼多多是人的邏輯。”什麼意思呢?

  所謂人的邏輯就是,李大媽看見一個東西很喜歡,她就想,趙大媽跟我情況差不多,肯定也需要,我倆一起買還便宜 5 塊錢,所以就說服趙大媽跟自己一起拼起來。趙大媽也是這麼說服張大媽的。就這樣,人越滾越多。這就是拼多多最底層的商業邏輯。

  你會說,這一點不神奇啊?那我們回到李大媽說服趙大媽的那個時刻,她憑什麼能說服趙大媽呢?看起來憑的是便宜幾塊錢,但實際上憑的是兩家當鄰居已經兩代了,孫子在一起上幼兒園,倆人一起跳廣場舞,還一起旅過遊、買過菜,上次李大媽推薦的紗巾也不錯……趙大媽對於李大媽的信任,是說不清楚的,是資料暫時還計算不了的,但是李大媽說什麼,趙大媽都信,而且直接信。

  這種信任是什麼?是一種人對人非常直接的感知和判斷。這個感知和判斷,勝過千萬條資料。

  這個東西很新嗎?一點兒都不新。幾萬年前我願意跟你一起出去打獵,幾千年前我願意跟你一起做買賣,幾百年前我願意跟你一起衝鋒陷陣,靠的都是這個東西——熟人之間的感知和判斷。這個東西到現在,人工智慧還做不到。

  聽起來很原始吧?但真的非常好用。

  你看,我們一方面相信,人工智慧會是無比聰明和強大的工具。但是另一方面,別忘了我們自己身上藏著的感知能力,那份良知良能是大自然幾十億年進化出來的極其靈敏的工具。這玩意好用得不得了,它一直都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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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個工具只能感知這個世界嗎?不是。它更大的妙用是,人和人的感知一旦疊加,會形成一股漩渦般強大的力量,不斷地捲入更多的人、更多的外部資源,推動一個東西飛速旋轉,我稱它為“信用飛輪”

  它能創造有別於機器、工具、人工智慧這些力量之外的另外一種力量,今天的很多好企業都是被這種力量驅動著的,但是這種力量和它背後的邏輯卻經常被忽視。

  舉個例子:順豐速運。很多人都用過。2018 年它做了一件事,花了 1 個億為員工定製耐克工作服,很多人感慨“順豐對員工真好啊”。你可能還會聯想起另外一件事:兩年前,一位順豐小哥捱打,順豐老闆王衛為他出頭。

  這兩件事放在一起,不知道你的解讀是什麼?有人會說這是順豐企業文化建設搞得好,也有人說這是順豐的公關形象搞得好,還有人說這是王衛這個老闆仗義。

  但事實上,不這麼簡單。在我的理解中,這是順豐在推動那個信用飛輪,讓自己成長的過程。我們來看看這個信用飛輪是怎麼轉起來的——

  我們都有過收發快遞的經驗,當一個快遞小哥站在我們面前,讓我們看到的那個瞬間,我們就能判斷他靠譜不靠譜。這既是業務實現的觸點,也是風險產生的地方。只要使用者調動起剛才我們說的那個強大的感知和判斷工具,簡單地看一眼就能知道,自己要在多大程度上相信他,肯把東西交給他。

  對於順豐來說,幾十萬人每年要處理幾十億個包裹,這樣面對面的瞬間,至少幾十億次。如果這些點都藏了風險,那風險數量會多到無法想象。這時候靠資料有什麼用呢?人工智慧對這種事兒,完全沒有作用。這風險怎麼控制呢?

  如果我是順豐的老闆王衛,我最好的方法就是:專注地對我員工好,因為這是我能做的——推動信用飛輪轉動第一下。我只要用行動,真的讓我的同事,讓快遞小哥覺得在這個公司工作有尊嚴、有體面和有安全,這飛輪就已經推動起來了,剩下的就不光是我的事了。

  然後,我的員工,快遞小哥他們就會接力推動第二下。什麼時候推動?就是當他們站到使用者面前的時候,他們會讓使用者也感受到尊嚴、體面和安全感。

  然後,繼續往前傳遞,使用者會幫助順豐的信用飛輪推動第三下。這個時候,就不光是順豐人的事了。你看,平時有人寄重要物品的時候,會跟對方說:“這個件,我發順豐。”就這樣,這個信用飛輪一直在運轉。人對人的判斷,人對人的信用會長距離傳遞,捲入越來越多的陌生人幫他推動。

  如果你覺得剛才這個例子是商業的,多少有點涉及利益,我給你講另外一個故事。你再看看信用飛輪是怎麼轉起來的。

  所有的學校,都希望搞好校友關係,如果你是一個學校的校長,你會怎麼做呢?有一所中學,叫北京十一學校,他們李校長的做法很有意思。

  十一學校有一個非常漂亮的陽光大廳,叫“緣宮”,這是學校的公共空間。用這個空間幹嘛呢?只要你是十一學校的畢業生,提前預約就可以終身免費使用這個空間舉辦活動。可以是你公司的招待酒會,可以是你個人的婚禮,可以是你孩子的攝影展……

  我們來看看,這個信用飛輪是怎麼樣通過“緣宮“這一個措施,被推動起來的:

  1. 校友一輩子不管用不用這個地方,他都知道他的母校歡迎他。

  2. 在校學生雖然還沒畢業,但他知道這個地方永遠會是自己的母校。

  3. 來辦活動的校友,就不是用某個特定標準挑出來的了。每一個校友都有機會把自己各方面的成功,呈現給在校的師弟師妹。

  4. 通過師哥師姐方方面面的成功,在校的師弟師妹有機會看到各種各樣的人生可能性。這本身就是教育。

  5. 受邀而來參加活動的那些來賓,即使不是十一學校的校友,他們會不會因此建立對十一學校的認同感?

  6. 當畢業生回來看老師,當年教過這個學生的老師就會受到非常強的激勵。他們會看到自己教育的成果,會更好地教今天的學生。

  你看這個飛輪一直在轉,帶動了很多人、很多層次的關係。

  李校長做了這麼一件事,他的信用飛輪就一環扣一環地轉起來。不僅影響到校友和學生的關係,還能優化在校生和學校的關係,更能優化社會上其他人和這個學校的關係。這只是一個小例子,他的大量教育實踐,都是用這個信用飛輪的原理啟動起來的。

  我今天講這個信用飛輪的邏輯,只想證明一點:這個世界絕不會只變成機器的世界、演算法的世界、程式碼的世界。這個世界在很多場景下,完全呈現為一個人推動人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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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得到 App 走到現在,很多人都想知道我們到底是怎麼幹的。我只能說,我們乾的最對的一件事,就是一開始把賬算對了。做對了這件事,我才有機會推動那個信用飛輪的第一下。

  那是筆什麼賬呢?就是算清楚我們有多少使用者。你可能會說:這還用算?你們不是有資料統計嗎?你怎麼可能連自己有多少使用者都不知道呢?是,按照資料統計,我們今天有 2600 萬用戶。但我們得問問,這就是我們的使用者嗎?坦白地說,其中很大一部分都只是下載過「得到」,被資料記錄在案而已,一年都未必用一次這個 App。我沒有那麼狂妄,我不敢恬著臉說,我擁有 2600 萬用戶。

  那我怎麼算我的使用者數量呢?剛才我們講的信用飛輪那套邏輯,教會了我怎麼算。我只看一個數據:就拿今年來說,有 240 萬人把得到 App 裡的內容轉發給了他的朋友。這 240 萬人,把得到 App 的內容轉發了 3500 萬次。什麼叫轉發?就是用他們的判斷,背書了我們對內容的判斷;用他們的信用,推動了我們的信用。這就是我剛才講的,信用飛輪人推人。這裡面沒有演算法的事,沒有人工智慧的事。

  就這麼多人,這 240 萬兄弟姐妹,我敢說你們是我們的使用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