區塊鏈:問題真在“信任體系”麼?
陶短房
2019年1月4日,在加拿大溫哥華地區風景如畫的海濱高等學府—不列顛哥倫比亞大學陳氏中心,舉辦了一場由某位“知名成功學人士”主講的跨年演講。一年前,也是在這所大學裡,這位“成功學人士”將大部分演講時間留給了區塊鏈和比特幣,贏來陣陣掌聲;但一年後的今天,該老兄如果不小心說漏嘴,再吐出“區塊鏈”“比特幣”之類名詞來,“如果在會場範圍內被炒幣套牢的聽眾暴打就不好了”。
這並非純屬杞人憂天,在2017年的12月17日,比特幣曾經創下過接近2萬美元的19666美元的歷史高價,但是比特幣的行情自此就一路下跌,整整一年之後,比特幣的價格跌到了3190美元(2018.12.15),一年的跌幅超過80%。
比特幣從一文不值到2萬美元,花了九年,跌到4000美元只花了一年。同時,其他的虛擬貨幣在2018年的日子也不好過,全球有超過800種加密貨幣處於名存實亡的狀態。
那些夢想一夜暴富的挖礦者卻成了套牢一族,至於深圳那些曾經奇貨可居的礦機生產商,據熟悉的朋友稱,其中一些已改回製造遊戲街機的本行了。
去年今日此門中,人面桃花相映紅:類似文章開頭那位“成功學人士”般轉進其他領域,絕口不談區塊鏈、比特幣。但區塊鏈或“幣圈”畢竟已圈進去很多人的真金白銀,並非所有人能夠就此認賭服輸。
他們中的一些人試圖論證“某些失敗的區塊鏈投資是誤解了區塊鏈概念、或誤投了其他包裝成加密幣的其他金融產品”,相信“只要找到區塊鏈投資規律就能走入良心迴圈”;有些人認定“監管過度導致區塊鏈不可承受之重”,將寶押在各國相關金融監管政策的調整上;有些機構和個人則信奉“越跌越抄底”的股票式加倉可以攤薄成本、靜待轉運。
更多“理性派”則試圖論證“關鍵在信任體系”。以去年8月發表在英國《經濟學人》的一篇論文為代表,不少國外區塊鏈概念的謹慎追捧者認為,區塊鏈和加密幣體系前途“依舊是光明和充滿想象力的”,問題在於這種資訊共享是建立在“區塊鏈時代人與人的信任體系”基礎上的,人們只有先信任整個“遊戲規則”及其平臺,一方面不介意自己個人資訊的分享,另一方面建立起足以讓“圈友”信任的“鏈上信任度”,才能讓區塊鏈和加密幣真正發揮作用和體現價值。
進入新一年,隨著比特幣價格慘跌後的稍微企穩,這種“信任邏輯”開始在北美、歐洲、亞太……各網路社交平臺傳播開來。
假定區塊鏈和加密幣理念充分發揮威力、規避體系風險的關鍵,果真在於“信任體系”和“共識體制”,則這種“資訊共享”必須是平等的、相互的,如此才能實現“人人監管”和“無中心化”。但事實上這種“共享”從來都只是“韭菜與韭菜的共享”—以“旗手”比特幣而言,大名鼎鼎的“山本聰”到底是誰?他和“幣友”們資訊共享了麼?或者,比特幣的生成規則、機制,真的實現“任何人都可以修改和干預”了麼?
很顯然,當山本聰仍然是一個謎之際,任何有理智的人都不應相信,所謂“區塊鏈的共識體制”和“信任體系的關鍵”是可以自圓其說的。
更關鍵的問題恐怕還不在這裡。一些國外金融學家早在去年 “幣圈”大崩盤前夕就指出“貨幣的基本功能是提供商品交換的中介工具,而加密幣已在錯誤的區塊鏈概念炒作下把自己本身變成了炒作的商品”。加拿大溫哥華市是全球首臺可以用比特幣直接購物的自動售貨機安防地,如今時過境遷,這些曾經被當做“區塊鏈新生事物”的自動售貨機早已無人問津。
貨幣首先必須是貨幣,而商品也首先必須是商品,當這些最基本的概念在炒作中被異化,附加於這些概念之上的一切就成了無源之水,整個區塊鏈理念都需要在重新正本清源後,經歷一番痛苦的再定位、再論證。
新年伊始,春寒料峭,或許大家都需要“冷一下”:市場和消費者都需要反思一下,捫心自問是否真弄懂了區塊鏈的概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