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何以富士康為代表的製造業都“迷戀”加班？

在6月份的股東大會上，郭臺銘再度語出驚人，他說：80%的員工都喜歡加班，因為加班可以多賺錢，回到老家可以買房子，況且，即便不加班，員工回到宿舍也是打遊戲。如此鏗鏘有力的霸氣聲音，瞬間引發了網友熱議，也正因如此，大量的寫字樓白領才知道世界上竟然有“加班費”這種好東西。按照國家法律規定，員工平時工作日加班，企業需要支付1.5倍的工資，週六日加班，企業需要支付2倍的工資，法定節假日則要支付3倍，但縱觀國內大大小小的企業，有很多企業主都無法執行此標準，就連一些國企要求員工加班時，也常常選擇支付5元意思一下，或者僅提供免費的工作餐而已；有些北方鋼鐵製造的小作坊，工作時間為早7到晚8點，全程無加班費，而且都是一些考驗體力和耐力的工作。從這個角度講，我們不得不給郭臺銘以及一些臺企點贊，拋開其他因素不談，單就在“遵紀守法”上的表現，就足以值得大陸企業學習。

當然，製造業的加班生活背後有著多重因素，畢竟，加班工作是一種“反人性”的活動，郭臺銘能採用“喜歡”這種詞彙，顯然更有深意，涉及製造業薪資結構特點、經營理念以及新時代下，基層員工的生存問題等等，正可謂，生命不息，加班不止，我們不得不悲傷地承認：一般人需要花費80%的時間來工作，或許，生命的真相就是持續地工作與勞動，所謂活著，就是幹活兒。面對數量不菲的加班費，員工不止於喜歡，簡直是一種迷戀。

生命不息，製造業為什麼總需要加班?

筆者在此前一些文章中曾經提到過，每個行業都有自己的特質，員工既然享受著它的福利，同樣要接受它的瑕疵。比如，在教師節前後，老師們會成為“太陽底下最光輝”的職業，賀卡如雪片般飛來，濃濃的師生情誼再度打溼了中國螢幕，此外，教師每年2個月的暑假生活更是讓人豔羨，但他們卻要在暑假遭遇工資的減半，要利用晚上的時間判卷子、備課，常年的吃粉筆灰等等；又比如醫生會接到“妙手回春”的牌匾，但會有病毒傳播之風險，消防員有最美逆行，可還是犧牲掉了，同樣地，製造業也有其經營規律，基礎薪資低+加班費高很大程度上由其“行業特質”決定的，正如一些銷售工作常常是零底薪的。

首先，製造業流水線工作相對是低技能的，基本上等同於飯店的服務員或者送外賣的小哥，按照馬克思主義政治經濟學“價值決定價格”的原則，任何企業制定基層員工薪資標準時，都不會依照“利潤狀況”，而是要依照員工崗位的貢獻程度和技能的稀有性，郭臺銘在2010年兩次任性漲薪已實屬不易，如今富士康普工的底薪早已領先“當地最低標準工資”—大塊，而當薪資標準符合法律規定時，誰也沒有資格去譴責製造業的工資太低。

其次，中國的製造業基本依靠訂單存活，而訂單受市場、客戶、政策影響，經常處於非常不穩定的狀態，所以時效性，按期交貨對於製造業來說非常重要，幾乎是第一準則，這也就意味著，當訂單砸到臉上時，必須要加班加點完成，錯過了時效性，訂單隨之消失。此外，出於成本考量，製造業投資的土地、車間、裝置都要最大化利用，提高整體的稼動率，在很多情況下，都需要人類員工配合裝置的“作息規律”，扣除裝置的停機保養時間，製造業員工一般會單班工作10個小時左右，其實，相比於寫字樓動輒加班到深夜，或者世界盃記者熬夜趕稿子的狀況，這個時間表並非難以接受。

因製造業屬於勞動密集型產業，用工量非常大，數十萬人的車間如果閒置1小時，就會蒸發掉一輛百萬元的奧迪車，時刻處於高風險狀態，這就意味著訂單量下降時，任何企業都不能長期保有閒置資源，如此“行業特質”就註定基層員工常常處於流動狀態，所以，把基礎薪資相對調低，嚴格遵守法律規定支付加班費，不失為一種“恰到好處”的經營策略:訂單增長時，通過加班費激發員工生產熱情；訂單下降時，再通過降低加班來守住自己的經營成本，這種操作雖然有些殘酷，但也是大自然基本生存法則。

加班不止，新時代員工為啥”迷戀”加班？

按照郭臺銘如今的身份，他大概不會妄言，送給他的資料都是經過層層校準過的。製造業充滿著加班，而80%的員工“迷戀”加班，這看似天作之合的狀況，其實飽含著世事的辛酸：企業主要面對訂單不穩定的狀況，在脹腹和飢餓中間惶惶度日，東南沿海和江蘇等地一些上萬人的工廠，常常會一夜間倒閉，而製造巨頭們的經營環境也越來越艱苦；與此同時，中國仍然存在著大量“低技能”人群，他們在高中、技校畢業之後，沒有任何技能。平心而論，中國現在的技校還遠不能提供完善的職業教育，事實上，就連所謂高等院校的學生，在很長一段時間內，都很難找到工作，無奈之下，只能先“騎驢找馬”。

雖然任何人都無法鄙視製造業員工，畢竟，大家都是靠雙手吃飯的，出賣自己的青春和體力來換取報酬，並不丟人，但我們又不得不承認，這些都是“學歷低、技能低”的雙低人群，他們尚處在馬斯洛需求的最底層。造成如此局面的，有中國教育的體制問題，也有複雜的家庭原因，但更大程度上取決於自己。

事實上，很多製造業員工之所以迷戀加班，正在於他們從來不覺得自己的時間寶貴，如果不加班，他們就會去打遊戲、泡網咖或者看抖音，甚至做其他成本更高的消費，比如桑拿、足浴之類的。在外部環境的重重壓力下，基層員工會呈現出一種“蹉跎歲月”的頹廢，或許，只有端坐在流水線賺取1.5或2倍的加班費，更容易讓他們找到“奮鬥”的感覺，而隨著房價飆升，物價上漲，加班費就更顯得彌足珍貴和雪中送炭了。

在可預見的未來，如果想要改變這種狀況，勢必要加速產業鏈升級，總得來說，企業要努力創造更體面的工作崗位，比如在機械取代人工的程序中，會出現自動化研發、維護等工作崗位，而智慧製造又會衍生出大資料、AI、感應器等工作，謹記沒有“無緣無故”的漲工資，任何企業都不是福利機構；基層員工則需要學著管理時間和精力，業餘時間充電，保持對新知識、新技能的渴望，唯有這樣，才會找到向上流動的通道。（科技新發現 康斯坦丁/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