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貼牌的“三無”電子煙，只是想讓資本“抽”一口
好“抽”一口的，除了電子煙，還有背後的熱錢。
2018年12月，某品牌電子煙獲真格基金Pre-A輪1000萬美元融資；
2019年1月15日，錘子科技創始人羅永浩宣佈前錘子科技核心成員朱蕭木創辦某電子煙品牌，並友情“帶貨”；
1月20日，前同道大叔創始人蔡躍棟宣佈，其二次創業的電子煙品牌開啟現貨發售；
1月27日，由同道大叔董事長章晉源、微媒控股董事長李巖等頭部新媒體創始人聯合推出的某電子煙品牌，正式開始預售。
從2018年底至2019年初這短短兩個月時間裡，多位知名的網際網路人、媒體人宣佈推出電子煙品牌。讓這口電子味的“香菸”在一時之間成了創業風口。同時，不少創業者和資本也開始向這個行業聚攏。
對此，有業內人士表示，電子煙的創業熱潮，其實從2017年就逐漸開始了。隨著大量電子煙品牌上市，這類號稱危害比香菸減少95%的產品，也曾經一度流行。
不管是名人效應盤活了電子煙市場，還是生活方式的變遷再次讓電子煙流行，資本與創業熱情似乎都在近期集中湧現。而這種誕生於2005年的“代煙”，也在2019年初成為網際網路行業極具爭議的話題：利弊如何？是否合規？
或許，相關的政策法規出臺之前，電子煙市場都要在眼下的混沌之中先矇眼狂奔，而想要探究這個行業的前景，不妨先從其基礎——南方中小電子企業產業帶慢慢看起。
電子煙突“燃” 工廠作坊轉型忙
有資料和資料顯示，全球 90%以上的電子煙，都來自國內深圳及周邊地區。在全球知名的電子產品集散地華強北，可以看到銷售電子煙的專櫃也如雨後春筍般出現了不少。
“這裡大多都是工廠設立的專櫃，國內外的電子煙有不少是來自深圳的生產廠。”一家電子菸廠家的專櫃銷售人員李姐告訴懂懂筆記，深圳大部分電子煙生產廠，主要集中在寶安，小部分在龍崗。
李姐所在的工廠位於寶安福永。據她瞭解，在商城內還有不少專賣店的生產廠設在與東莞長安交界的寶安沙井。而這些商場內星羅棋佈的專櫃，目前都是這些生產企業的“門戶”，主要用於展示產品、接洽訂單，零售並不是主要任務。
“深圳的電子煙工廠，大部分是做OEM，早期接的是德國、美國的訂單，現在國內訂單逐漸多了起來。”李姐表示，儘管電子煙是在國內發明的，但很長的一段時間都是在歐美地區流行，國內乃至亞洲很多地區尚未大面積普及。
到了去年初，開始有東南亞地區的客戶前來深圳電子煙產業帶諮詢代工生產事宜。而今年年初，國內突然掀起的這一股“電子煙熱”，更讓包括她就職企業在內的不少廠家都感到錯愕、突然。
“我們廠也是最近半年才全面轉型做電子煙的，之前一直生產電子打火機。”另一家專櫃的負責人餘先生表示，他所在的工廠位於龍崗，過去是生產USB打火機和車載點菸器的。
從2018年底開始，有不少客戶到華強北，龍崗、寶安這些電子產業帶的企業走訪，諮詢電子煙代工業務，這股趨勢讓部分企業看到了電子煙背後的商機，因此紛紛在短時間內開始轉型。
“現在第三代電子煙的零配件生產技術都很成熟，只要購買一套流水線就可以開始組裝電子煙。”餘先生告訴懂懂筆記，以他所在的小廠為例，5、6名流水線工人，每天可以組裝近萬支電子煙。據他了解，龍崗、寶安一帶類似規模的生產廠，應該超過了100家。
“歐美訂單減少了，但來自東南亞、國內的代工單多了很多。”他表示，不少電子工廠、作坊也在這一股電子煙“邪火”的推動下，積極轉型，購入生產線、流水線代工電子煙。
除了成熟的流水線，目前電子煙的上下游產業鏈也相當成熟。餘先生介紹，產品外殼、煙彈、霧化器和電池等配件，可以從大量國內從上游工廠去定製、採購。目前一些配件生產、組裝的小作坊，也紛紛出現在寶安、龍崗地區的城中村裡，很多作坊的面積僅數十平方米。
當被問及這些“倉促”轉型的作坊，所代工出來的電子煙產品是否具備資質時，餘先生表示，電子煙目前在國內缺少相關行業標準，行業內預設是任何工廠只要有營業執照就能生產。
有行業人士對此表達了擔憂，因為缺少行業標準，從某種意義上說電子煙產品仍是“三無”產品，即沒有生產標準、沒有質量監督、沒有安全規範。一直以來，部分電子煙產品僅僅印上個英文Logo就出廠了，很多消費者也只是將這種產品當做舶來品使用。“放心好了，核心的煙油還是來自正規生物科技企業的，工廠也怕吸出人命，不會亂來。”餘先生笑著表示。
那麼，“三無”代工電子煙出廠之後，經營者又是通過什麼樣的渠道銷往市場呢？
“煙”字太敏感，“蒸汽”來宣傳
“電子煙是非常注重個人感受的產品，只能在線下體驗，在歐美這已經是一種生活方式的體現。”
通過餘先生的介紹，懂懂筆記來到南山蛇口一家甲級寫字樓，見到了某電子煙品牌的創始人嚴珉（化名）。他告訴懂懂筆記，這個品牌和團隊是去年底剛剛建立起來的，就是希望趕上電子煙創業的這個風口。
他們發現，就在今年年初，大量電子煙品牌團隊如雨後春筍般，出現在周邊不少商圈的寫字樓內。品牌的運作形式主要是通過貼牌、代工的方式，推出自家的電子煙產品，“我發現在南山區就有不少於10家電子煙創企是最近出現的。”
“但是，你要在地圖上搜索深圳電子煙，可是什麼都搜不出來的哦。”嚴珉笑著展示了在地圖搜尋上的搜尋結果，輸入電子煙後僅顯示了零星的幾家工廠資訊。
但若搜尋“蒸汽”二字，則會在地圖應用中出現大量“體驗館”。 嚴珉介紹，這才是電子煙市場正確的“開啟方式”。而這些蒸汽體驗館，主要是電子煙線下門店和銷售場所。
“我們也有兩家體驗館，分別在福田和南山，主要任務就是負責推廣電子煙。”他分析，由於香港、杭州等地區都頒佈了電子菸禁令，深圳很可能也會將電子煙納入控煙的範圍。
近期，為了避免政策所帶來了風險，深圳大量的電子煙門店和銷售機構，都以“蒸汽體驗館”的名義取而代之。而這些電子煙創企的命名，大多也是某某科技公司。
“因為去年剛剛創立，所以產品系列不是很多，目前體驗館裡仍有二代產品。”嚴珉告訴懂懂筆記，不少吸菸者想要戒菸，但苦於不知道電子煙是否能夠取代傳統香菸，因此，體驗館成了戒菸者體驗電子煙的場所。
嚴珉發現多數顧客在體驗後，就會購買電子煙套裝，也有顧客覺得電子煙少了些“嘴癮”，味道不如傳統香菸來的那麼“純正”，體驗後就不再光顧了。
“除了銷售門店，我們的產品在電商渠道上也有銷售，不少是被當作禮物饋贈的。”他補充道，戒菸者一般都會體驗之後才決定是否買電子煙，而在電商渠道上，多數顧客是吸菸人士的家人、親友，希望幫助其戒菸，因此會選購電子煙作為送禮禮品。
蒙圈，國內電子煙品牌越來越多，行業的競爭也日益激烈。儘管國人漸漸接受了電子煙的概念和產品，但是依舊不如歐美地區那般普及。那麼眾多創業者跟風創立的電子煙品牌，是否也只是市場的“攪局者”，探探水溫、淺嘗即止？
“我瞭解到的情況，大多數新創品牌暫時還是要打影響力，實際銷量並不是團隊最關注的問題。”嚴珉表示，目前不少品牌都處於搶市場、鋪推廣的過程，因此產品銷量遠不及品牌知名度或者美譽度來的重要。
先投入，不計較盈利，眾多創業者此般折騰不是為了賣貨，那麼他們最看重的又是什麼？
“煙癮”市場龐大，先把資本迎進來
“這麼多名企、名人為電子煙背書，自然是有商機在裡邊。”
去年12月份，90後創業者吳淼（化名）和團隊開完年度總結會後，便決定正式轉型。原本的業務重心也由智慧家居，轉變為單一的電子煙產品。箇中原因很簡單，他被一則新聞“刺激”到了。
吳淼告訴懂懂筆記，2018年11月份他在網上偶然間看到一則題為《一電子煙品牌獲3億A輪融資》的新聞，感到十分驚訝。反觀自家團隊，在智慧家居市場苦苦耕耘了三年，也僅僅獲得過200萬元的天使輪融資。
“很震撼，而且後來發現不少電子煙品牌所獲得的融資都是上億鉅額。”於是，吳淼和合夥人便決定，趁著電子煙行業的風口正式吹起之前，先下手為強，快速進軍“代煙”市場。
他告訴懂懂筆記，因為和產業帶打了多年交道，在深圳地區尋找電子煙代工廠並不難。而且煙彈口味、功效還能夠根據自身的需求特殊化定製，其中，煙油是他們最為關注的，目前國內很多品牌的煙油原料大部分產自湖北地區。
“速度就是金錢，向我們這樣的創業團隊只需要註冊一個品牌和商標，再拿到TM（申請已獲受理）就OK了。”在工廠貼牌生產電子煙的過程中，吳淼和團隊也著手為線下體驗店定址，並且製作了用於融資的精美PPT。
在他看來，電子煙即便是全新的風口也很容易曇花一現，畢竟行業能否發展，取決於控煙條例會否將電子煙納入其中。而他了解的情況是，目前香港、杭州禁電子煙的先例很可能會引發不少城市的效仿。
“所以，我們轉型做電子煙主要目的是加速融資。目前熱錢還是很多的，我們的運營重點是品牌影響力，以及體驗店的上門量，這些資料對融資有很大幫助。”吳淼告訴懂懂筆記，他了解到一部分入行較早的電子煙企業，已經在行業中小有名氣，但這些企業目前大多都是在尋求合作、併購機會，目的就是在控煙政策明朗化之前，將品牌影響力變現。“有的企業甚至只開發了一款暢銷品，就不再投入研發了，後期的主要精力都是尋找融資併購。”
“這感覺跟去年區塊鏈剛剛流行時差不多，不少團隊都是在造專案抓緊融資或者變現。”吳淼笑著說，即便是三代電子煙，其原理也並不神祕，其煙油（菸鹼）也有大量專業的供應商，整個行業的競爭很快就會進入白熱化。
中國市場的“空白”，目前是這個行業中熱錢關注的重點之一。全球每天約有10億人吸菸，中國的菸民佔了其中的1/3。據不完全統計，中國的菸民數量已超3.5億，並仍以5%的速度不斷增長。
而號稱代煙或者輔助戒菸的電子煙產品，成本十幾元，卻可以賣到幾十甚至數百，潛在使用者群體無疑將是一個巨大的“金礦”。不少熱錢看中的，是其中高額的利潤，更多資本想得到的，則是電子煙概念背後流量巨大的使用者群體，以及未來衍生的更多生意經。
從某種角度來看，近期大量名人名企紛紛涉足電子煙行業，簡而言之就是“無利不起早”。但是從生產企業、原材料、供應鏈直至銷售渠道，電子煙行業如何規範？是否能帶來其所宣傳的功效？很多人並不關心。至於一些打著創業旗號衝入市場的創業者，口中喊著不忘初心，眼裡盯著的又是什麼，就見仁見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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