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里華為等巨頭爭相造芯 留給創企的機會還有多少？
文/饒文怡 周伊雪
來源： ofollow,noindex">介面
“華為終於有動作了。”
不久前的一個週末，一位朋友將華為在2018全聯接大會上推出“達芬奇專案”的訊息，發給了AI初創企業雲天勵飛的研發副總裁李愛軍。在看到這個訊息後，李愛軍的第一反應是，華為終於真正開始旗幟鮮明地步入AI領域了。
“實際上以華為的體量而言，它對AI的投入（速度）還是比較慢。”李愛軍告訴介面新聞記者，全球範圍包括 谷歌 、 亞馬遜 等巨頭企業，都在AI層面有了比較領先的佈局，華為在這方面步伐相對緩慢。
作為華為在智慧城市領域的合作方之一，雲天勵飛也參與了這次的華為全聯接大會，並加入了華為推出的“行業沃土平臺”，共同釋出了AI視覺平臺解決方案。李愛軍表示，在華為提供的技術平臺上，雲天勵飛會扮演技術驅動者的角色，在具體的場景上和華為合作。
但並不是所有AI領域的初創企業都視華為入局晶片這一訊息為積極的訊號。此前，和華為在人工智慧領域有著合作關係的另一家AI企業寒武紀，被外界斷言即將失去和華為進一步合作的機會。
華為並不是最近唯一一家推出AI晶片計劃的巨頭企業。在這之前，包括 百度 、阿里在內的企業都已在AI晶片領域有所佈局。
巨頭的進入，攪熱了AI這一汪潭水。它們在資金、技術上的優勢，為AI行業帶來積極影響的同時，更多的不確定性也因此產生。
首當其衝的寒武紀
在全聯接大會上，華為釋出的全棧全聯接AI戰略，所涵蓋的是從雲端、邊緣計算到終端的使用場景。
在會場上，華為輪值董事長徐直軍著重介紹的兩款自研AI晶片“昇騰910”以及“昇騰310”之中，前者所針對的就是雲端的計算。徐直軍表示，面向終端場景的幾款AI晶片還將在2019年陸續推出市場。
這意味著，華為將不再依賴國內另一家AI初創企業寒武紀所提供的晶片計算架構，而是走上了“自給自足”的道路。
華為和寒武紀的合作，在2017年公諸於世。當年9月，華為在德國柏林的IFA展上釋出了應用於手機上的麒麟970晶片。這款晶片集成了深度學習模組，並以寒武紀1A處理器作為其核心人工智慧處理單元。這次合作一時讓寒武紀名聲大噪。
就在2018年6月，寒武紀宣佈完成數億美元B輪融資，投後估值已經達到了25億美元。
目前，授權IP是寒武紀的主要業務形式之一，其所面向的是嵌入在終端產品之中的AI處理器，客戶主要以系統級晶片（SoC）廠商為主。這些晶片主要應用在手機、安防監控、物聯網等場景中。
寒武紀的另一個主要業務方向，則是提供面向雲端的AI智慧晶片。換言之，華為這次釋出的全棧全場景方案，和寒武紀的業務範圍有比較明顯的重合。
“為什麼要構建新的架構來支援我們人工智慧晶片，這是基於我們對人工智慧理解和我們瞭解的人工智慧需求，自然產生出來的。”徐志軍在大會上表示，“寒武紀的方案也很好，但是沒法支援我們所需要的全場景。”而華為董事、戰略marketing總裁徐文偉也在媒體採訪中側面證實了這一訊息。
兩位高管的接連表態，在一定程度上為華為和寒武紀之後的深度合作畫上了一個休止符。
訊息釋出後，介面新聞記者曾經向寒武紀方面諮詢和華為合作的具體狀況。寒武紀方面迴應稱，公司與華為的合作還在進行中，合作的形式是授權IP。
而在後續接受自媒體“甲子光年”的採訪時，寒武紀創始人兼CEO陳天石也公開回應了雙方合作的狀況，以及表達了對於華為進軍AI晶片的看法。
他提到，華為之後還將陸續釋出多款集成了寒武紀處理器的新機型；至於未來的競爭，他認為AI晶片的市場很大，即便是寒武紀和華為同時做，也都有各自的空間和存在價值。
渤海華美基金董事總經理周惠平告訴介面新聞記者，華為自研AI晶片，應該是一件遲早會發生的事，因為以華為的體量而言需要不斷突破業務邊界，包括自動駕駛和AI晶片都屬於這樣的例子。
“肥水不流外人田。”在周惠平看來，華為有著海量的終端和雲端裝置，這本身就是晶片應用的重要渠道。
至於華為入局AI晶片，周惠平認為，這對寒武紀肯定有影響，然而即便是離開了華為，寒武紀依然有很廣闊的市場，因為終端和邊緣計算對於AI晶片的需求還是比較多元化。
也有業內人士認為，儘管華為和寒武紀所面對的都是從雲端到終端的全市場，但兩者未必會同步發力。兩家公司的側重點有所不同。
“包括華為和阿里，未來的重點還會是面向雲端的晶片，寒武紀仍然有機會和其他終端廠商合作，所以在嵌入式AI晶片的市場上，寒武紀還是有機會的。” 華創資本合夥人熊偉銘對介面新聞記者表示。
來自巨頭的陰影
但無論如何，巨頭的入局已經給本不平靜的AI行業投下了更重磅的一顆石子。
除了華為之外， 阿里巴巴 在2018年的杭州雲棲大會上宣佈，成立“平頭哥半導體有限公司”，集中AI晶片的研發。首批晶片產品將在2019年下半年問世，並會應用在阿里資料中心、城市大腦和自動駕駛等雲端資料場景中。
為了讓這項業務快速推進，“平頭哥”由阿里巴巴集團全資控股。儘管阿里巴巴方面並未公佈這項晶片幾乎的具體投入，但阿里達摩院晶片技術部負責人驕暘表示，晶片需要有長期的技術積累，以及比較穩定的投入，阿里對此有很大的決心。
此外，在7月舉行的2018年AI開發者大會上，百度宣佈推出全功能AI晶片“崑崙”。這款晶片同樣面向雲端。
阿里、百度、華為等巨頭，從曾經的技術合作方搖身一變，成為了諸多AI初創企業的競爭對手。陰影籠罩下，初創企業們面對的競爭將變得更加激烈。
一些初創公司還驚訝地發現，它們的業務範圍和巨頭們都有較大重合。
除了寒武紀之外，國內同樣有幾家AI方向的企業，在推出晶片產品時以“雲端+終端”來作為目標客戶群體。與寒武紀一樣，它們也面對著來自華為的競爭威脅。
不久之前，在10月17日，長期以礦機銷售為主營業務的位元大陸就釋出了終端人工智慧晶片BM1880。這款晶片的用途主要會是深度學習推理加速的協處理器，來接收視訊流、圖片或其它資料，執行推理和其他計算機視覺任務。
“目前市場上同時投入雲和端側晶片的企業包括了英偉達、 英特爾 等大企業，它們的位置很穩定，即便是華為也要扮演挑戰者的角色。”一名AI初創公司的高管認為，對於寒武紀等公司來說，挑戰本就巨大，國內大企業的入局更是加劇了競爭。
多位接受採訪的業內人士都認為，同時投入雲和端側晶片的研發，意味著一家公司希望能夠在行業中扮演平臺的角色，然而和大企業相比，初創企業在資金和技術上往往會有所不足，因此它們的機會並不算大。
合力投資副總裁胡月將這種技術上的競爭關係類比成雲端計算行業的發展趨勢，這其中，希望做平臺型通用底層技術的AI初創企業，無疑會受到比較大的挑戰。
“這裡面本身也會有一個優勝劣汰的過程，在競爭的過程中，大企業和初創企業各自會找到能夠存活的差異點和定位，不能找到的將會被市場淘汰。”胡月告訴介面新聞記者。
“每家公司都會投入研發技術，這個過程中，可能初創公司會首先實現了一些技術，然而大公司過幾年後憑藉著自身的優勢做出了更高效的方案，就把這些技術給顛覆了。”在眼擎科技CEO朱繼志看來，大企業在技術實現方面有著比小企業更嚴峻的壓力，但從技術角度而言，初創企業面對的競爭並不小。
威脅並不常在
然而並不是所有的初創企業都會直接面對大公司的碾壓式挑戰，它們之中的一部分已經找到了自己在市場中的位置。
目前來看，和大企業以打造平臺為目標，將側重點放在雲端晶片所不同的是，不少初創企業都選擇從端側晶片入手，從而尋求和大企業在業務上的差異點。
對於初創企業而言，它們投入端側晶片的一個優勢在於，前期的業務積累往往讓這些初創企業獲得了大量的落地場景和資料。對於碎片化明顯的裝置端而言，場景和資料是保證使用者體驗的重要基礎，因此這些資料最終會轉化成為初創企業們投入端側晶片研發的基礎。
“物聯網終端晶片的一個特點是，在不同的應用場景下，對晶片功能、介面、算力的要求都不一樣。一顆晶片包打天下是不可能的。”雲天勵飛的研發副總裁李愛軍對介面新聞記者表示。
從2016年開始，雲天勵飛就開始投入到終端晶片的研發，李愛軍說，團隊在研發的過程中將垂直應用場景的研究和理解融入到了晶片設計之中，因此能夠在人臉識別方面提供足夠快和精確的體驗。現在，雲天勵飛推出的動態人像識別系統“深目”已經協助深圳公安破獲超過10000起各類案件。
這是AI技術落地的典型場景之一。李愛軍認為，像華為、英偉達這樣的大型企業，優勢在於對於算力的投入研發，因此它們更擅長的是做一種平臺。
至於具體的場景，他表示，在物聯網領域，涵蓋的裝置有千千萬萬種，每一種裝置可能都會有相對應的技術要求。一家大企業想要覆蓋到所有的裝置，基本是一件不可能的事。這也給初創企業留下了發展的空間。
“有場景，有需求，這就意味著這類公司做的不僅僅是技術方面的研究，而是形成了成套的解決方案。這種方案雖然也是以晶片為核心，但它是有目的的，生命力相對比較強。”
另一家AI初創企業雲知聲也抓住了這個空間。它們認為，通用的平臺晶片和具體的落地場景之間，往往存在著一定距離，這使得技術方案提供商們需要通過投入終端晶片的研發來完善體驗。
雲知聲的聯合創始人、副總裁康恆對介面新聞記者介紹稱，公司在2014年前後產生了自研晶片的想法，但最初還是有著很多顧慮。
“第一是投入很大，第二是做晶片並不是雲知聲擅長的事情，我們還是以演算法、軟體以及技術服務為核心競爭力的團隊。”康恆說。
但云知聲最終的判斷是，研發晶片是物聯網落地的必備之路。康恆解釋稱：“通用晶片不能說不滿足物聯網的要求，但之中還是有差距的。”在實際應用的過程中，團隊發現，通用晶片可能會出現算力和演算法不匹配、功耗過高、功能冗餘、成本過高等情況。
“有時候客戶會反饋說，你們的產品很好，落地場景沒問題，但是如果可以讓成本或者功耗再低一點就更好了。”為了解決這個問題，雲知聲最初的時候曾經找到過一些晶片提供方來提出要求，但對方由於對場景瞭解不深，往往不願意重新投入。
今年5月16日，雲知聲正式宣佈，推出首款物聯網AI晶片UniOne，這款晶片集成了面向語音互動、麥克風陣列降噪和處理的數字訊號處理器。按照他們的說法，相比於通用晶片，這類專用晶片可以在特定場景中提供更好的技術能力。
雲天勵飛和雲知聲代表了市場上的一種角色：它們不希望挑戰巨頭們的地位，而是尋找著巨頭們所覆蓋不到的業務立足點。物聯網的碎片化特徵，成為了它們的重要依賴。
另闢蹊徑的選擇
大企業投入平臺、通用方向晶片的研發，初創企業則是專注不同的細分場景，投入終端方向晶片的研發。但也有一些企業，所關注的不僅僅是場景，它們希望從產業鏈的不同環節切入，從而創造價值。
比如說，在視覺領域，目前市面上主流的技術服務提供商所解決的都是識別分析方面的問題，而來自深圳的眼擎科技所推出的技術方案，解決的則是成像精確度的問題。
眼擎科技的CEO朱繼志比喻稱，別的企業做的是大腦方面的工作，眼擎科技關注的是“近視問題”。
“現在的攝像頭，可能一天的運作都沒問題，然而一旦出現強光照射或者逆光的情況，識別準確度就會大幅下降，這會影響一些關鍵場景的使用效果。”他對介面新聞記者說，眼擎科技的方案和晶片是目前相對比較缺乏關注的領域。
目前，攝像頭是眼擎科技主要落地的產品。按照朱繼志的說法，一個攝像頭所包含的環節有鏡頭、CMOS器件、成像器件等。在這些環節中，大公司的晶片主要扮演的是基礎計算的角色；而像眼擎科技，就會在專門的環節上提供自己的技術。
在這其中，朱繼志認為大企業和初創企業形成的是互補關係。
“合久必分，以前手機只需要一款晶片，但是物聯網裝置的碎片化程度高，每個環節可能都需要專門的晶片來處理問題。”他說，一個單獨的成像晶片，在以往可能根本不會有市場；但在AI時代，整合化被慢慢開啟。
這個趨勢已經逐漸被業內所認可。順為資本副總裁孟醒觀察到，對AI晶片公司來講，如果面向的是晶片整合度比較低的市場，作為獨立公司有長期存活可能。
“比如伺服器端、汽車等，當中可以有多個獨立模組存在，不涉及協調和整合問題。又比如攝像頭走到今天，除了一般的晶片外，當中還有ISP晶片，還有專門做視訊編解碼晶片存在，整合度相對沒那麼高。這裡邊，各個晶片公司的商務關係是相對獨立的。”孟醒告訴介面新聞記者。
對於整個AI行業來說，投入晶片的研發已經成為了必經之路。“如果只提供雲端的服務或者軟體，最終無論是從產品體驗還是成本，各個因素肯定都不是最優的。”在雲知聲副總裁康恆看來，AI企業未來必須要有提供整套解決方案的能力。
而這背後，無論是想要構建平臺的巨頭企業，還是希望深耕場景的初創公司，都已經制定好了各自的規劃。因此，即便是競爭開始變得激烈，市場上大多數現存的玩家們也並不擔心。
“我們並不擔心華為這樣的巨頭來做晶片，AI這個行業太新了，就算是大公司也很難說在這一塊有特別超前的準備。可以說我們和它們在同一起跑線上。”一家AI初創企業的高管認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