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10億資金投入,健康小屋成了“雞肋”?
在平日忙碌的工作生活中,人們熬著最深的夜,或許還敷著最貴的面膜,但對自身身體機能的關注可謂少之又少,只有當身體亮起“紅燈”的時候才匆忙就醫,可往往就錯過了最佳的醫治時間。這時,健康管理或許是一種行之有效的辦法。
近年來,“健康小屋”這一看似新鮮的物種在全國各地的社群、社康中心等悄然興起,喊起了“在家門口管理全民健康”的口號。簡單地說,健康小屋就是用於人們體檢測量、干預指導、健康宣教等的場所。其主要目的通過健康監測和健康教育,對慢病人群進行篩查,提供就醫指導、就醫預約,做到早預防、早發現、早治療,讓人們能就近將自己的健康“管起來”,是一項惠民便民工程。
可實際上,健康小屋對於人們健康的管理有多少效用?把自身健康交給健康小屋是否靠譜?為了一探究竟,億歐大健康實地探訪了北京四家健康小屋,分別是建國門社群衛生服務中心、左家莊社群衛生服務站、西三旗社群衛生服務中心和國貿附近地圖上顯示“健康小屋”字樣的地點。
實地體驗關鍵詞: 冷清、雞肋
值得注意的是,左家莊社群衛生服務站規模較小,並未設定健康小屋,而位於國貿的“健康小屋”也大門緊閉。
建國門社群衛生服務中心和西三旗社群衛生服務中心的健康小屋均是設定在機構內部,作為一個服務板塊。建國門社群衛生服務中心的導診護士將億歐大健康帶領至健康小屋內,只見屋內擺放了身高測量儀、體重秤、血壓計三樣測量裝置,但空無一人。
與建國門社群衛生服務中心相同的是,西三旗社群衛生服務中心的健康小屋也是作為該機構內部的一個服務場景,並且這兩個服務中心都是多樓層結構。
不同的是,西三旗社群衛生服務中心健康小屋與其全科診室相連,屋內器械較建國門社群衛生服務中心多,擺放了人體成分分析儀、微迴圈檢測、動脈硬化檢測、心理健康測試儀、中醫體質識別、肺功能和心血管檢測7臺裝置,分別對應7個檢測專案。
據瞭解,健康小屋基本形態基本可分為三種:普及型、適用型和專業型,三種類型的健康小屋按照配置、使用地點的不同而產生分異。這樣來看,建國門社群衛生服務中心是普及型健康小屋的典型案例,而西三旗社群衛生服務中心的則是適用型。
由於西三旗社群衛生服務中心的健康小屋所涉及專案較多,億歐大健康進階體驗了“中醫體質識別”檢測。根據護士指引,這一專案在儀器上完成33道問答題後,便可以收到機器出具的“中醫體質辨識測試報告單”。隨後護士表示:“報告單居民可以列印帶走。”此外還反覆強調,檢測結果“僅供參考”。
結束檢測後,億歐大健康又在屋內停留了十幾分鍾,觀察到大約有三位老人前來就診,在簡單和護士打過招呼後,都徑直穿過健康小屋,走向全科家庭醫生診室,均沒有進行健康監測。
健康小屋大多是“擺設” 服務鏈條不完整
總結下來,億歐大健康所走訪的健康小屋,人員流動不多,環境較“冷清”,具體總結為以下三點。
1、鋪設廣,但多為“擺設”
據公開記載,僅2013年到2018年一季度,各級政府衛計委(局)統一採購的健康一體機就超過17萬臺,金額累計13.8億元。在北京2011至2012年間,市級政府曾投入3000萬元為全市正常執行的324家社群衛生服務中心配置了健康自助裝置。
如此鉅額的投入和超過300家的健康小屋佈局,足以證明政府對這一服務形態的重視,但就億歐大健康實地體驗來看,健康小屋的使用情況並不如推出時所期望的那樣:通過健康監測和健康教育,對慢病人群進行篩查、就醫指導、預約等服務。要涉及到這一層面的服務,離不開技術、資料和醫療服務三方貫穿的支撐,而這一支撐又是建立在大量的檢測行為上的,這也是健康小屋多淪為“擺設”的一大原因。
2、服務頻次低、鏈條不完整
這一特徵表現之一在於裝置的使用率不高,並且在億歐大健康體驗檢測後,也並未有醫護人員提出要針對檢測結果進行指導和干預。這就導致了在社群衛生服務中心的場景裡,即使已經完成居民的健康資料收集,也並沒有再延伸到下游的醫療服務上,造成服務鏈條斷裂。
由於西三旗社群衛生服務中心的健康小屋是與全科診室相連,這一情況會比建國門社群衛生服務中心更好一些。然而,這一現象對於普及型健康小屋十分不樂觀。由於引進的檢測裝置較少,國內例如建國門社群衛生服務中心的普及型健康小屋,最終淪為了市民“家門口的體檢診所”。
3、定位跑偏,供給側和需求側主動性差
在體驗期間,健康小屋內的護士告訴億歐大健康,屋內的檢測並不是必須專案,一般居民提出想要檢測時她們才會輔助進行,該社群衛生服務中心引入儀器的時間也不長。另外據億歐大健康所觀察,進入健康小屋的,基本上都是老年人。這似乎符合了健康小屋定位“慢病人群”管理的角色,但從另一方面,又不可避免地落入了當下慢病管理“科學性差、依從性低”的怪圈。
服務方沒有動力提供“一攬子”服務,而是往往只專注於例如“問診”的單一環節;需求方也始終弄不明白:健康小屋內的幾件儀器,如何能輔助醫生更好地管理我的健康?
更為重要的是,健康小屋本身、屋內的醫療器械、所提供醫療服務的醫生和患者,沒有在醫療產業中構成完整的服務和產業閉環,最終落成了政府“單方投入”而效果不達預期的局面。
“雞肋”實有用武之地
從打造健康小屋的出發點來說,政府層面希望通過基層醫療服務機構這層介質,完善診前閉環。而據多位醫療從業者和億歐大健康的反饋,並不太瞭解健康小屋,甚至不知道家門口的社群衛生服務中心有這一形態——健康小屋成了一個“冷門”的服務場景。
據報道資料顯示,僅2013年到2018年一季度,各級政府衛計委(局)統一採購的健康一體機就已經累計超17萬臺,政府所投入採購金額累計約14億元。
但如此鉅額的投入,在億歐大健康的實地體驗和其他媒體的報道反饋下,所得效果並不匹配。此前有媒體曝出,常見情況是健康小屋裡的裝置大部分都被放在了村衛生室的裝置科(倉庫)裡,成了“面子工程”。
政府投入近14億元打造的“健康小屋”,不應該成為行業口中的“雞肋”。
若從健康小屋向上遊延伸,可以看見由上游健康一體機生產製造、銷售、下游服務構成的產業鏈,而這條產業鏈所衍生出的發展空間,對於醫療行業發展,並不“雞肋”。
經盤點,國內共有33家健康一體機生產廠家。通過與政府合作打造健康小屋,對於上游醫療器械生產企業能夠起到帶動作用。此外,健康一體機正在不斷朝著智慧化、雲化的方向發展這一趨勢,也能夠為產業鏈發展助力不少。
資料顯示,2017年,中國健康醫療大資料市場增長速度預計為77.9%,增速遠高於醫療資訊化整體水平及其它行業,未來三年預計保持60%以上的增長率。同時,以社群衛生服務中心延伸到的基層醫療市場,佔據了中國醫療界“大半壁江山”。因此,億歐大健康認為,在當下看來“冷冷清清”的健康小屋,存在著三大潛在機遇。
1、居民健康資料的應用,還遠沒有充分被調動。首先是居民健康資料採集仍未規範化,其次是資料採集和應用的斷層。上游的器械生產企業成為了醫療健康資料的入口,下游的醫療服務機構以及監管服務方,則是醫療健康資料的應用角色。不管是居民健康資料的橫向流通,還是從社群衛生服務中心到上級醫院的流通,由此導向的精準用藥、醫保精準控費等服務均是海量的市場空間。
2、健康小屋將成為中國基層“智慧醫療”的起點。就中國目前社群衛生服務中心的發展狀況來看,雖然已有較長時間的資訊化基礎,但從資訊化向智慧化跨越的嘗試卻屈指可數。而這一風向,在近年卻越演越烈。在新技術的產業化和市場化應用仍未深入到基層的背景下,健康小屋或許可以朝著智慧方向升級,從而切入整個基層醫療服務環節的智慧升級,最終推動醫療服務行業效率的提升。
3、健康小屋有望改變社會衛生服務格局。新醫改背景下,國家大力倡導基層首診、家庭醫生簽約制度和分級診療。迴歸健康小屋的核心價值,在於抓好疾病前端的管理和預防環節、統籌居民醫療健康資料,最終離“大健康”更近一步。更重要的是,這並不是單單一間健康小屋能夠在一朝一夕實現的,從長遠看,這給具有技術壁壘的科技型創業公司,開放了入局的機會。
健康小屋雖然是政府引導的“民生工程”,但並非不能延伸市場化。健康小屋的“能量”不可小覷。只是,在這一形態的前進路途中,政策和監管層仍然是“背後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