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人物陳佩斯:春天不是說來就來的!
編輯/ 金錯刀頻道 Diik
大年初二去看電影,計程車上的廣播放的是2019年春晚的某首歌曲。
旋律還不錯,但司機的話更讓人回味。
他說,現在這春晚的歌兒聽完就忘,哪像過去,因為春晚火了多少流行歌曲和民謠,那些歌隔十幾二十年再聽依然覺得帶勁。
其實人也是一樣,有的人已經淡出公眾視野20多年,人們還是忘不了他的名字和作品,盼他重新上臺。
他只上過10次春晚,但比趙本山資格更老。
他是個“小人物”,
陳佩斯 !
小品之王,喜劇之王!
陳佩斯,一門三代從藝,父親是著名演員陳強,兒子也是演員。
他不帥,甚至曾經被人說長了一張反派臉,當年據說幾次藝考都被拒,最終被錄取竟是因為長得夠難看。
而今年陳佩斯65歲,他給人們留下 的 最深刻印象,是35年前開始出現在電視上的“陳小二”。
只是現在的陳小二,雖然還是光頭,但已經鬍子斑白,臉上皺紋爬滿。
1984年,陳佩斯畢業於中央戲劇學院表演系,也是這一年,陳佩斯開始登上春晚,10次登臺,留下的小品個個經典。
1984年春晚直播開始前10分鐘才被導演敲定上臺的小品《吃麵條》,可以說是國家晚會裡真正意義上的第一個小品,開啟了春晚小品的先河, 並且他和朱時茂表演的小品多次作為壓軸的語言類節目出場。
《胡椒麵》;
《警察與小偷》;
《主角與配角》。
《姐夫與小舅子》、《宇宙體操選拔賽》、《大變活人》、《王爺與郵差》、《拍電影》、《羊肉串》,每一部都那麼熟悉。
沒有方言土話,他就靠一口普通話和精湛的演技,給觀眾帶來了無盡的歡笑。
他是名副其實的“小品王”。
他還是電影演員,得過中國電影百花獎最佳男配角獎,還是1978-2004年度最有影響力中國影星。因為在影片《夕照街》中飾演“二子”,獲1984年金雞獎最佳男主角提名;1988年,因在《少爺的磨難》中飾演“少爺” 獲小百花獎最佳男主角獎。
“二子”,是他主演的喜劇電影中一直使用的人物形象,也因此形成了中國第一個喜劇系列電影“二子系列”,比如《二子開店》。
通過不斷鑽研和實踐,他還形成了自己的喜劇理論,《喜劇差勢論》。
“喜劇之王”,也名副其實。
但從藝一輩子了,他沒有得過喜劇和小品類的任何一個“國家一級獎”, 什麼“名”都沒有留下 。
息影,退春晚!
格格不入的“圈內人”
在事業如日中天之時突然走下神壇, 這是一段既酷,又有些許“傻”的故事。
放棄電影
自從《吃麵條》之後,無數演出邀請找上了陳佩斯,他也迎來了自己的事業巔峰。
因為當時的電影廠都是國有的,不拍喜劇,堅持走喜劇路線的陳佩斯甚至放棄廠子分的房子,出去單幹,成立了自己的影視製作公司,先後投資500多萬拍攝了《父子老爺車》、《太后吉祥》和《好漢三條半》。
只是,這些由他和陳強老先生拍的電影都是叫好不叫座,他們也看不到真正的票房數字。 因為當時偷瞞漏報票房的現象很嚴重,比如,演7場報3場,100%到80%的上座率只報40%,非常混亂 。
他們父子沒有在拍電影時搞灰色收入,自己的電影票房卻被“灰”走了。
《好漢三條半》還被潛規則過,當年《好漢》與《甲方乙方》同時上映,每天票房在20萬左右,但只上映5天就被主流院線撤下, 給《甲乙》讓路 。多年後陳佩斯揭開真相,《好漢》被“潛”了,人家後臺硬。
《好漢》成了陳佩斯的最後一部電影作品。
離開春晚
1998年春晚,他和朱時茂合作的《王爺與郵差》也成為倆人最後一部春晚作品。
1999年初,陳佩斯發現央視下屬的中國國際電視總公司,擅自出版發行了他和朱時茂創作並表演的《吃麵條》《拍電影》《警察與小偷》等8個小品的VCD光碟。
這並不是第一次,1994年的時候已經發現,只不過最後達成和解。這一次,兩人很生氣,當時通過登門、打電話和去函等方式尋求解決未果,無奈之下訴諸法律。
最後,官司塵埃落定,陳佩斯拿到了16餘萬元的侵權賠償金。
然而,這起正常的版權官司最終卻被一些媒體的誇大報道演繹成沸沸揚揚的“央視封殺風波”。
其實在官司結束後,陳佩斯和朱時茂與央視方面已經達成了一致,翻篇,並且2002年2月7日,二人帶著小品《江湖醫生》參加了彩排。
只是這個節目並沒有上大節目單。
其原因據當時的媒體報道,是當時的中國農業大學動物醫學院院長在瞭解到小品內容後,給央視提了意見,認為小品有辱獸醫,會造成惡劣的社會影響。
陳佩斯與春晚的關係到此為止,他真的與那個舞臺“格格不入”。
格格不入的圈內人
在近年來的一些採訪中,陳佩斯直言那個大舞臺早已限制了他的施展。
1988年,他曾嚮導演提議創新,將蒙太奇拍攝手法運用到那一年的春晚小品拍攝中去,當即被否決。
這只是其中之一,他提過很多次意見都是被否決的下場。不僅如此,據陳佩斯自己所說,1991年春晚的《警察與小偷》,電視觀眾看到的已經是被刪減了快一半的。
在一次接受楊瀾採訪時他說:“ 一年一年的,我們提出的意見總是遭到拒絕,所以矛盾就變成針鋒相對了。 ”
1998年演《王爺與郵差》,因為工作人員的疏漏,朱時茂剛上場麥就掉了,但原來準備好的錄播光碟,現場卻並沒有放。
下臺後陳佩斯傷心地哭了,每一次節目他和朱時茂都花費大量心血去準備,還常常跑到人群中去研究素材……
從藝一輩子了,他沒有大紅大紫,不像現在的很多青年演員那樣各種光環加身。
他也根本不在乎所謂的獎項和榮譽。
儘管已年近7旬,但還和過去一樣“剛”,他會諷刺那些節目裡的“導師”或者嘉賓“演的真好”,因為他看不慣那些作秀的節目,學不會阿諛,容不得半點虛假。
關於他事業最低谷的那一段,傳得最多的版本是,他窮到身上連給孩子交小學報名費的280塊錢都沒有,妻子用多年攢下的私房錢去北京郊區買了萬畝荒山,兩口子在山上種果樹兩年賺了30萬。
但後來陳佩斯自己闢謠,說當時自己並沒有那樣潦倒,確實承包了荒山,但沒有種樹,只是趁那個時候弄了個院子蓋了房,然後專心陪伴了一段時間家人,也給自己一個冷靜思考的時間和空間。
“小人物”逆襲的20年,
他只幹了一件事,死磕
“上山”兩年多,陳佩斯決定轉型做當時比較冷門的話劇,繞開電視渠道。
但起步並不順利,他滿北京找投資碰釘子。
最後他決定自己投資,從家裡帶出來的35萬元只留下1萬,剩下的全部投資。
2001年,開山之作《托兒》在長安大戲院首演,上座率高達95%,全國巡演30場之後就已收回全部投資,隨後在全國連續演出超過120場。
公司賬上的35萬,很快變成了2000萬。
此後的《親戚朋友好算賬》,一年內全國演出近60場;《陽臺》演出超過500場,被上海戲劇學院納入教科書。
2015年首演的《戲臺》,至今演出超過200場,豆瓣評分9.2,僅低於老舍的《茶館》,被贊為可以傳世的“當代經典”,演出了國門。
據說陳佩斯現在一年僅靠賣話劇門票, 收入已經超過5000萬 。
其實以陳佩斯的才華與資歷,想要東山再起很容易,但他卻給人一種“逆襲”的感覺,為什麼?
他本“小人物”
陳佩斯和朱時茂從第一次上春晚開始,他們的每一個節目的題材選取都來自於社會底層小人物。
當年,陳強老先生在電影屆頗有名氣,對人物的刻畫十分傳神,卻因在《白毛女》中飾演的黃世仁太過逼真,在文革時被打為“黑幫”遭批鬥,理由是好人怎麼會把壞蛋演的這麼像。
在“改造”期間,陳佩斯跟著父親經歷了很多,從那時候起,他喜歡上了對社會底層小人物,“小人物”成了陳佩斯創作喜劇的靈感,他的作品不光讓人笑,更能讓人想到自己。
而他本人, 出門無助理,一直在用一輛老別克商務車,最喜歡郊區的大山、院子和平房,不管啥場合總是一雙懶漢鞋,簡單得不能再簡單的服裝。
又十分平易近人,紳士風度,曾在走紅毯時主動攙扶雪地裡為他撐傘的禮儀小姐。
下半生只為了話劇
當初決定做話劇的時候,很多朋友試圖勸阻他。首先,不光因為話劇冷門,關鍵是話劇準備週期長,也賺不到多少錢,遠不如做電視劇。
就憑陳佩斯的名字和那張臉,在當時來說,走穴演一場小品至少也能進賬十萬八萬,到後來明星的出場費隨隨便便就敢要七八十萬了,更何況陳佩斯這樣的大師。
其次,話劇真心累人,每場兩個多小時,演員一個場次一個場次地重演,是對體力和演技的極大考驗。
朱時茂最初跟陳佩斯演了33場《托兒》,被累跑了。
中途也有編劇婉勸陳佩斯改行去拍電視劇,很多劇組邀請過他,好友劉曉慶也勸他參加喜劇綜藝節目增加個人曝光度。
但他就喜歡話劇。
每天盯著演員們練習,每一個話劇劇本,每一場戲,每一句臺詞,一招一式,甚至演員的步伐,他都仔細斟酌,反覆推敲,一個細節可以修改十幾遍,幾十遍。
對演員嚴格要求,排《戲臺》時陳佩斯曾讓某位演員減重30多斤。
近七八年來,陳佩斯又開始大力培養年輕喜劇人,推出“喜劇優青年”培養計劃,還開辦喜劇表演培訓班。
他帶出來的一個零基礎演員曾因為被陳佩斯“折磨”的受不了,偷偷跑出去試鏡,結果發現一試一個準,於是更堅定地跟著陳佩斯學習、訓練。
他自己的兒子陳大愚,也是跟著他苦磨4年,才擔起大梁。
這就是“小人物”陳佩斯的人生態度和藝術態度。
2019年1月23日,《戲臺》又在北京演出,倪萍前去捧場。一個是當年的春晚小品王,一個是春晚主持,這畫面讓人回味。
其實從2003年開始,每年春節前網上關於你“最希望誰出現在春晚舞臺”的話題,陳佩斯總是名列前茅,2019也不例外。
但 那個舞臺對於表演藝術來說,早已經小了 。
“你管得了我,你還管得了觀眾的眼睛愛看誰嗎?”
——陳佩斯1990年春晚《主角與配角》
這句話在陳佩斯自己身上印證了,不過他已經找到自己想要的那種追求夢想的自由。
他深知, 小人物的春天不是說來就來的。
但他曾說:“ 堅持到明天,還有明天,就行 。”
當然,很多人心裡一定還是想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