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訪楊旭：英特爾如何改變自己？
本文轉載自《中國經濟週刊》
記者 | 孫冰
英特爾公司全球副總裁兼中國區總裁楊旭接受《中國經濟週刊》專訪
這是一個巨人也要憂慮會被時代洪流傾覆的時代。
今年剛度過50歲生日的英特爾曾改變了世界，但現在它要做一件更難的事情——改變自己。在PC時代，英特爾一度佔據了全球個人電腦及伺服器晶片市場80％以上的份額，Wintel聯盟（指微軟的Windows作業系統和英特爾的Intel晶片）是那個時代毫無疑問的“統治者”。但在接下來的移動網際網路時代，這兩位曾經的王者都“踏空”了，一些新巨頭已超越他們。
面對新巨頭咄咄逼人的競爭，英特爾能跟上人工智慧時代的腳步嗎？
順理成章的轉型
“如今的英特爾，已經不再只是一家晶片公司，而是一家以資料為中心的公司。”英特爾公司全球副總裁兼中國區總裁楊旭近日在京接受《中國經濟週刊》專訪時說。在他看來，英特爾這樣的轉型也是順理成章的，因為PC晶片本身也是處理資料的。“無論是原來以PC晶片為中心，還是現在以資料為中心，英特爾一直是一家關注資料的公司。”
2012年開始，全球PC市場出現了明顯的衰退，移動網際網路風起雲湧。2014年，英特爾開始醞釀轉型，並在智慧手機和IoT領域發力。2016年，英特爾時任CEO科再奇宣稱：“要把英特爾從一家驅動PC的公司轉型為一家驅動雲端計算和數以億計的智慧互聯計算裝置的公司。”
英特爾2017年的年報顯示，資料中心業務已經在英特爾的業務佔比中達到了50%左右。得益於此，在2018年三季度，英特爾還創造了50年來最好的季度財報業績。英特爾還在這一年徹底結束了已有20年曆史的“英特爾資訊科技峰會”（IDF），這個以PC為主的技術盛會退出歷史舞臺。取而代之的是英特爾人工智慧大會（AIDC）、英特爾5G網路峰會等，開始面向未來討論人工智慧、無人駕駛、5G、機器人、精準醫療、物聯網等領域。
但這一切應用都有一個重要的基石，那就是資料。“過去資料的主要來源就是PC，這些資料完全是依賴於通用晶片進行處理。但現在到處都是智慧終端。產生資料的場景越來越多，資料種類也越來越多。從終端到雲端，這些資料都需要收集、處理和計算，這些也是英特爾的研究方向。”楊旭說。
楊旭還透露，英特爾正在佈局量子計算、神經擬態計算，研究未來資料的特徵和變化，甚至新的資料形態。“我們一直關注資料，當然會關注未來的計算能力，以處理未來的資料。”
最大的挑戰是形成共識
“以前是‘噔噔噔噔’Intel inside，現在英特爾更像無名英雄。”楊旭如是描述現在的英特爾與合作伙伴的關係。可能很多人並不知道，從你每天都會發出微信語音，還是買買買有創新紀錄的天貓“雙11”，這背後都有英特爾的資料能力在服務。
楊旭表示，就像過去很多PC和伺服器都擁有一顆英特爾的“芯”一樣，現在英特爾和合作夥伴一起去服務產業、企業和使用者。“英特爾只提供計算和分析能力，打個比喻來說，我們是不會去做藥的，但做藥過程中需要大量的計算分析和演算法，英特爾通過對算力的加速和演算法的優化，讓藥的效果更好。”楊旭表示。
“以前‘噔噔噔噔’只能在某個點上，今後可能是從端到端都是‘噔噔噔噔’；以前是從Intel inside，它是針對比較單一的產品，未來可能是英特爾無處不在。”楊旭說這將是轉型後的“新英特爾”的最大變化。
楊旭表示，英特爾的無處不在體現在其是業界唯一一家擁有完整解決方案的技術公司，從資料的產生、採集、傳輸、挖掘、處理、儲存、增值，在這個過程中的每個點上都可以進行優化，從端（智慧終端）到端（雲端），整個過程中擁有無處不在的處理能力。“英特爾是在端到端進行整體系統性的優化，而不只是在某一個點上優化，業界只有英特爾擁有這個能力。”
不只英特爾，Wintel聯盟中的微軟也剛剛度過了艱難的轉型期，得益於企業服務和雲端計算業務快速增長，曾被認為將隨舊世界而老去的微軟，王者歸來，重回巔峰。今年11月，微軟還一度超過蘋果，成為全球市值最高的公司，這無疑是微軟成功轉型的最佳註腳。
然而，大公司的轉型從來不易。楊旭也坦承，英特爾在轉型過程中，遇到了非常多的困難。“轉型最大的挑戰是要讓大家明白，環境發生什麼樣的變化？未來產業會往什麼方向走？在這個過程中，越來越多的英特爾人明白了，過去我們只在PC領域，而現在擴充套件到從端到端，轉型是為了讓英特爾的路越走越寬。”楊旭說。
資料“石油大國”的誘惑
今年是英特爾50週年，也是其進入中國的第33個年頭。而20歲就作為實習生進入英特爾的楊旭，也已經在英特爾工作了超過30年，對他來說，也已經是骨子裡的“Intel Inside”了。
“很多外國企業最初來中國都是看到了中國巨大的市場，而繼續再往前走，也是因為發現未來的機會更大。人工智慧時代，資料就是未來的石油，而中國一定是世界第一資料之國，是未來的‘石油大國’。”楊旭表示。
“資料洪流和人工智慧對於行業轉型的推動大家已經有了共識，在很多領域，比如醫療、交通、零售、金融、工業等，一旦人工智慧技術和實體經濟相結合，就會推動它們進一步創新、增值。”楊旭說。
據不完全統計，中國已有逾4000家人工智慧公司，大部分聚集在北京。而且中國在人工智慧領域的專利數量已經居全球首位。在楊旭看來，中國在整個資料生態鏈上有著巨大的創新空間和機遇。
“科學技術有一個特點，那就是全球化。創新必須是開放的，必須是合作互動的。英特爾過去30多年最成功的經驗就是和產業的深度合作，大家各自專注於擅長的事情，一起成長。”楊旭說。
對話楊旭：AI產業的初期一定是百花齊放的
《中國經濟週刊》：有人認為，英特爾錯過了移動網際網路時代，你們會繼續錯失AI時代嗎？
楊旭：這個問題，關鍵要動態看，不能靜態看，因為一切都在演變中，不能在一個點上下結論。比如人工智慧初期和真正投入階段，運用的能力是不一樣的，這是一個演變的過程。英特爾在研究了資料的特性後，觀察出來這是一個端到端的問題，一些公司只能在某一個點或者一個區域性做到優勢，這是很尷尬的，就像盲人摸象。英特爾希望把這頭象看完了再決定怎麼佈局，而不是隻畫出一個象鼻子或者象尾巴。
即使今天我們落後一點，但我們不能光說不練，應該把該補充的能力補充上，把這些能力補充上以後，我們告訴大家這才是真正的大象。未來趨勢一定是這樣的，需要整體的端到端的能力，才能應付得了未來資料處理的需要。
《中國經濟週刊》：關於未來的討論很多，你認為未來的科技創新主要方向有哪些？
楊旭：人工智慧已經發展到了一個關鍵時刻，因為它正在和實體經濟相結合。我看到越來越多的做衣服的、做機械的、做家用電器的企業，開始探索：人工智慧對我有什麼幫助？大家都在這個上面找路,就是如何實現增值。智慧手機最關鍵的問題不是手機本身，而是手機上跑的應用，手機產生的資料經過人工智慧技術分析後，變成有用的、增值的、個性化的服務。
傳統行業如果把這個想清楚了，就找到了一條更廣闊的道路。
《中國經濟週刊》：人工智慧時代，晶片使用場景多樣化，晶片產業的集中度會降低嗎？
楊旭：我覺得剛開始會很多，比如有做推理的晶片，有做訓練的晶片，有做加速的晶片，在各個領域都會出擊。但AI的競爭肯定是一場馬拉松，跑到後邊自然會有人沒勁跑不動了，這就是自然法則。有些公司會把有些功能模組整合到另外一家公司的技術裡，這種技術上的整合也就促成了公司整合。但不會像以前市場格局這麼簡單。人工智慧的路應該是越來越寬，橫跨的面一定很多，所以我覺得參與的公司肯定也會比以前多。但現在還是很初期，一定是百花齊放的。但隨著產業的發展，會陸續進行整合，但估計也是十年、二十年以後的事了。
《中國經濟週刊》：很多中國企業如地平線等也在佈局AI晶片，你怎麼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