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復聯4》越好看，漫威未來就越難
虎嗅編輯部作品
作者丨劉宇豪 張博文
漫威影業 （下稱“漫威”） 在銀幕上創造了一個奇蹟世界，超人們飛來蕩去、發射光束、操控魔法、投擲巨石、驅雷掣電，共商和平大計。
現實中，由這座奇蹟世界帶來的聲望與讚譽，把漫威從瀕臨破產推向近十年漫改電影的至尊寶座。他們整套漫畫書拍成電影的創舉，逼得老對手出盡洋相。
漫威系列電影的賣座程度超越影史上任何其它系列作品，他們給全世界影迷帶去了錘子、盾牌和護甲，然後是鑲著6顆寶石的手套。他們在不同膚色和國度的觀眾心底種下同一種英雄情結。
漫威最近一次掀起的觀影浪潮來自《復仇者聯盟4》，講述的故事緊隨該系列上作，倖存下來的超級英雄向大反派滅霸發起最終決戰。
之前，滅霸的胡作非為造成宇宙半數生靈塗炭——包括16名超級英雄的死亡。其中部分角色擁有自己的獨立敘事電影，而漫威鋪陳這些英雄花了10年之久。《復仇者聯盟4》被官方列為10年來最重要的一幕，也是迄今為止的劇情高潮。
從今天開始，從中國觀眾開始，全世界將陸續知道《復聯4》究竟發生了什麼。儘管結果很可能並不樂觀。事實上，很多人對此都持有相同預期。參演《復聯4》的主要演員大多在8年前就加入該系列，他們與漫威簽訂的合同期限意味著落幕時刻已至。這些角色包含鋼鐵俠、美國隊長、雷神、綠巨人。他們極有可能被設計成在決戰中犧牲，或者就此告老還鄉退隱江湖。
漫威把電影電視劇化並非沒有隱患，他們不能像DC （與漫威齊名的另一家漫畫巨頭） 那樣多次重啟旗下IP——蝙蝠俠系列曾分別由6位演員拍過至少三種版本，大都收穫頗豐。除非漫威引入多元宇宙概念，不然像鋼鐵俠、美國隊長、雷神這樣的經典角色很難再次登場。
《鋼鐵俠3》（2013）劇照
鋼鐵俠是吹響漫威復甦號角的標誌性人物，他打破了超級英雄的刻板形象；美國隊長從第二集開始扮演銀幕內外的精神領袖，代表漫威頂級號召力；雷神則是一個古典莎翁劇與超級英雄融合的典範。他們是目前播出自帶三部曲的僅有角色。他們的故事程序推動了漫威系列電影劇情發展，如果把漫威從2008年至今的22部電影看作同一部，這三位是絕對主角。
三位主角的離去對漫威來說是個壞訊息。 很多例子證明，如果有哪部電影膽敢把前作的主角拿掉，就會付出代價。 黃曉明取代史泰龍成為《金蟬脫殼2》的主演，這部電影甚至沒能登入院線。
往前看，邁克爾·基頓版的蝙蝠俠主演換成喬治·克魯尼，於是後者和該版蝙蝠俠都成了各自歷史的汙點。安德魯·加菲爾德同樣著了道，由他飾演的《超凡蜘蛛俠》徹底葬送了索尼希望超越託比·馬奎爾版《蜘蛛俠》的美夢。
《超凡蜘蛛俠》（2012）劇照
上個世紀風靡全球的漫畫《龍珠》，作者鳥山明在後期曾嘗試啟用主角兒子作為新主角，遭到大量粉絲抵制後不得不打消。另一部現象級作品《火影忍者》的外傳作品《博人傳》表現同樣乏善可陳。老粉絲伴隨初代人物戲份減弱而流失是個普遍規律。
到今天，官方遲遲沒有公佈更多《復聯4》之後的電影製作計劃與發展方向，這是之前從未有過的。民間預測普遍認為漫威將把舞臺搬至更大的宇宙舞臺，引入更加強力的英雄與反派。
《驚奇隊長》（2019）劇照
有些人擔心這會像《龍珠》一樣帶來戰鬥力無限放大的世界觀失控。從《龍珠GT》開始，大量全新概念被引入，接二連三出現的強人讓漫畫原始設定看起來像是個笑話。在《驚奇隊長》中，主角輕易撞毀數艘宇宙戰艦並嚇跑《銀河護衛隊1》重要反派的表現開始顯露出同樣跡象。這些逐漸膨脹的能力將和前作劇情產生矛盾從而屢次三番挑戰觀眾耐心。
但是與真正的麻煩比起來，這些還不算什麼。如果參照鋼鐵俠、美國隊長、雷神的受歡迎程度，漫威系列中其他超級英雄無人能出其右。下個階段扛鼎之作暫時空白是漫威前景存疑的主要原因。
倒不是說老角色的魅力已經完全佔據了觀眾心智，而是其它系列作品普遍缺乏成色。《復聯4》上映前的《蟻人2》《驚奇隊長》佔據漫威單體電影中國票房前兩名位置，但兩部電影的口碑均滑落至漫威系列谷底。他們的成功證明了漫威模式的威力而非自身價值，大部分人願意為《蟻人2》、《驚奇隊長》掏腰包很大程度在於埋在結尾的復聯4彩蛋。
類似問題還出現在《銀河護衛隊2》、《雷神3》上，講好故事不再成為首要目標，取而代之的是胳肢觀眾發笑以及服務整盤大戲。另一方面，《奇異博士》風格明顯、反響平平；《蜘蛛俠》IP名氣大，校園青春表現還有待觀察；《黑豹》把王子復仇記套上超英外殼，有著不錯的故事性，但其成就更多因為種族平權。
《復仇者聯盟3》（2018）劇照
當我們回過頭重新審視漫威系列電影的碩果，能輕易發現那些碩果很大程度建立在很多不那麼重要的超級英雄的犧牲之上。道理很簡單，如果你想讓一部電影的主角大放光彩，減少其他人出風頭的機會是必然選擇。
多年前，由小羅伯特·唐尼飾演的鋼鐵俠給超英型別片帶來一個桀驁不馴的嬉皮士形象。這部電影從風格特徵到人物設定處處散發著強烈的反傳統、反套路特徵。多年後，曾經的反套路先鋒搖身一變成套路大王。墨西哥人不厭其煩地饒舌，銀河護衛隊不分時間場合胡鬧，老謀深算的獨眼龍局長莫名無厘頭，綠巨人告別苦大仇深突然走上喜劇不歸路。
和麾下其他幾個工作室相比——尤其是皮克斯——迪士尼或許更樂意把漫威變成一臺印鈔機。印鈔機另一頭連著源源不斷生產從流水線下來的超級英雄電影。
事到如今這可能已經傷害到藝術創作本身。《鋼鐵俠1》拍攝期間，劇本只有大綱，全憑演員天馬行空臨場發揮。這不可想象。在今天，希望注入個人風格的導演大概很難在漫威 （迪士尼） 找到工作。
那些充斥著套路的超級英雄電影繼續氾濫下去會對觀眾造成什麼影響呢？或許就像上個世紀美國文化界對迪士尼批評的那樣——這是一臺龐大的、擁有多個售貨口的廉價文化銷售機。 迪士尼的給所有美國孩子頭上都戴上米老鼠帽子，讓所有人都做一樣的夢。 從資本主義角度來講，它是天才的產物；但從文化角度來講，它幾乎就是一出慘劇。
幾十年過去了，事情並沒有什麼變化。迪士尼找到了這個時代的米老鼠——超級英雄，並把觸角從美國伸向全世界。他們在大眾間的流行程度足以淹沒批評聲音。幾十年前，當迪士尼電影部門總管面對外界對迪士尼出品電影“空洞、低俗、做作、耍小聰明”的指責時迴應道，“是的，都是真的。”他說，“但是許多人來看電影是為了尋找解脫、夢幻，是為了從現實問題中逃脫幾個小時。”
目前唯一的好訊息來自迪士尼剛剛完成收購的21世紀福克斯。21世紀福克斯擁有自世紀初拍攝至今的X戰警系列，這是超英電影史上為數不多的常青樹作品。這些角色一旦被納入下一階段的漫威系列電影——就算漫威失去“三巨頭”，包含金剛狼、死侍等熱門IP在內的X戰警憑藉強大吸金能力也將迅速填補窟窿。
只是，不知道那3000人屆時是否拒絕觀看漫威電影——迪士尼為了省下20億美元併購成本，打算裁掉21世紀福克斯的3000名員工。
漫威宇宙之所以能稱之為宇宙，在於科幻外殼下的真實人設
正常看超級英雄電影其實所有人都有個預期。
先講個超級英雄怎麼獲得超能力的故事，大致方向是富人靠科技，窮人靠變異，之後出現一個和超級英雄實力相當的大反派，兩撥人哐哐打架，可能超級英雄還會遇到不少挫折，但最終一定是反派被打敗，超級英雄眾人愛戴。
但漫威之所以能用 21 部超級英雄電影構建起一個完整的宇宙，正式因為這些超級英雄片不僅僅是傑出的科幻視覺商業片，這些角色在觀眾看來，都是真實的人，他們有每個普通人都有的真實性格和豐滿人設。
10 年回憶匯成《復仇者聯盟 4》的三小時，毫無尿點，全程都是經典回憶。從我個人角度來說，這是一部幾乎可以打滿分的科幻電影，有回憶但不玩老梗，有搞笑但毫不生硬，有感動但不亂煽情。
滅霸被打敗了，但打敗的過程，不是像大多數超級英雄電影一樣一開始就能猜到結尾，三個小時來說對於一個超級英雄故事來說看上去太長了，但好在大反派智商線上，情節緊張波折，再加上漫威宇宙英雄們的集體亮相。首映場的觀看體驗極好，掌聲不斷。
《復仇者聯盟 3》讓超級英雄徹底失敗，再用《復仇者聯盟 4》英雄們復仇的故事來作為整個系列的結尾。《復仇者聯盟 4》的最大亮點，不在於最終的勝利，而在於超級英雄們性格與人設的最終昇華。
他們就像普通人一樣，失敗了同樣會對自己失望，甚至絕望，僥倖逃生也會有安家立命，再也不管世事的私心，也會甘於平凡更會喪失理智，但每個人在完全沒有退路，完全沒有預期，完全可能會再次失敗的唯一機會時候，他們經過思想鬥爭，最後還是會選擇挺身而出。
漫威總裁凱文·費奇寫過一句話： 英雄亦凡人 。飛簷走壁的皇后區義警蜘蛛俠只是一名青澀的中學生；逆轉時空的奇異博士失去過雙手、懷疑過人生；美國隊長也曾只是一位瘦骨嶙峋的小透明……
凡人亦英雄。沒有特工科爾森，就沒有復仇者聯盟的集結；沒有忠誠的霍根，鋼鐵俠也寸步難行；沒有眾多平凡的夥伴相助，蟻人也無法完成逆襲。英雄，就在我們心中。
3 部鋼鐵俠，3 部美國隊長，2 部雷神，2 部銀河護衛隊，2 部蟻人，1 部無敵浩克，1 部奇異博士，1 部黑豹，1 部驚奇隊長。
這些龐大的故事群體隨意挑出一部，都僅僅是美式商業爆米花大片。但 4 部《復仇者聯盟》是串聯起整體漫威超級英雄體系靈魂的故事線條，而《美國隊長 3：內戰》，則是昇華整個故事靈魂，用鋼鐵俠和美國隊長之間的鬥爭直面了超級英雄理念中最關鍵的邏輯悖論：拯救還是毀滅。基於此，我們在注視超級英雄們時，目光才逐漸複雜起來。
對於漫威粉來說，《復仇者聯盟 4》的結束，就如同哈利波特迷看到伏地魔被最終打敗，是一場夢的終結。看完電影才發現，最強的不是滅霸，不是鋼鐵俠，不是美國隊長，不是雷神，也不是所有超級英雄。而是這些超級英雄伴隨你的時間。3 個小時的電影，總有一些片段會讓你閃回到過去的回憶。
可以說，《復仇者聯盟 4》幾乎已經是漫威能給呈現出的最佳結局了，比起讓我們和和氣氣高高興興繼續看工業化生產的超級英雄續集，不如讓這些超級英雄留在所有粉絲的心裡，以後再重新看看，依然是熱血的美好。
最後，不劇透了，點一個之前的小細節。供大家看電影時候回味。
《復仇者聯盟 3》的時候，奇異博士計算了 14000605 種不同的結局，只有一種復仇者贏了，於是在滅霸在即將殺死鋼鐵俠的時候，誓死要保護時間寶石的奇異博士直接繳械，交出了寶石，保住了鋼鐵俠的命。
還有就是沒有彩蛋，但別錯過片尾。
最後的最後，感謝斯坦李，感謝漫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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