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字回顧 | “中本聰是誰？”線上分享會
李健：在正式開始之前，我先來大概介紹一下，為什麼會邀請胡繁先生做這次分享活動。
區塊鏈技術發展到現在為止已經有十年的時間，前不久各大媒體都紛紛做起十週年的回顧。其實在這十年的過程中有很多起起伏伏，無論是技術的分叉或者其他的類似於以太坊、EOS這樣的一些技術演變，還是在二級市場的不斷的波動。
另外一個方面，是大家能夠看到的區塊鏈方面的一些書籍，無論是純技術範疇的還是二級市場操作的方法論書籍還是非常多的。
那我們為什麼在這個時候，去選擇邀請胡繁先生來做這樣一個分享呢？
其實這和胡繁先生翻譯這本書有很大的關係，接下來就把時間交給胡繁先生，向大家來介紹一下為什麼會去選擇翻譯這本書，以及都做了哪些工作。
胡繁：各位小夥伴們好，我是胡繁。我在網際網路行業已經從業將近二十年了，從網際網路第一波浪潮開始大概2000年左右，我就開始進入這個行業。
經歷了網際網路的幾次潮起潮落，包括移動網際網路的興起，包括區塊鏈從比特幣到現在走向行業應用的一系列的過程。這個過程給我的感覺是非常激動的，我們很難在自己短短的從業生涯中經歷這麼多次產業的興起。因為經歷了網際網路和移動網際網路的這幾次興起，所以我對區塊鏈抱有非常好的心態。
在我的從業過程中主要工作是網路遊戲，我做的最為絕大多數人所知的一個專案是2005年的時候，在搜狐做了一款網路遊戲叫天龍八部，因為這款遊戲，搜狐把遊戲部門拆分成獨立的一家公司叫搜狐暢遊，當時我也有幸去納斯達克參加敲鐘儀式。
我為什麼要翻譯這本書，是因為我認為區塊鏈的興起可能會帶來像網際網路或移動網際網路這樣的一個大的浪潮，我認為任何一件事情你想要了解它，都要從源頭開始，《中本聰文集》就好像是《物種起源》。
解讀中本聰與區塊鏈技術
李
距離比特幣理念提出來已經整整10年了。回望過去每個重要節點，我們不能忽略一個重要的組織—密碼朋克（cypherpunk），因為正是它的存在，才最終導致了比特幣的出現。你來簡單聊一聊，這個組織的理念以及他/她們在技術上的追求。
胡
從二戰以來，密碼技術一直是西方各國關注和保密的一項技術，基本上都作為國家安全關注的一個重點，在美國也不例外。所以很長時間裡，這都屬於軍方管控的一項技術。
美國的自由主義傾向相對來說比較嚴重，在一批在自由主義傾向非常嚴重的極客群體裡面，興起了一個組織叫密碼朋克。這個組織認為，像安全技術這樣一項涉及到每個人的隱私的技術，應該讓每一個個體都有權利去使用或者是擁有，不應該控制在國家手裡，這就是密碼朋克最早興起的宗旨。
中本聰在發明比特幣並且發表白皮書的時候，選擇了在密碼朋克活躍的密碼學郵件組論壇進行發表，我們認為中本聰應該是與密碼學郵件組論壇以及密碼朋克關係密切的一個人或一組人群。
李
聽起來中本聰並非一個人哈，這個問題留到後面。密碼朋克好像與政府的關係一直忽遠忽近，如果“中本聰”也是密碼朋克成員為什麼要建立比特幣？有人認為與當時的政治和經濟環境有很大的關係，當然還有技術，你怎麼看？
胡
中本聰在區塊鏈的創始區塊中留下這麼一句話：英國財政大臣正欲對銀行業實施第二輪救助。
表明了當時政府由於次貸危機而實施的金融行業救助方案，深受民眾不滿，因為次貸危機導致政府用納稅人的錢，去資助那些在金融行業賺了非常多的金融大鱷。民眾非常的憤慨，他/她們用這樣的一句話來諷刺當時的政治、經濟環境，他/她們說這是“受益的私有化和虧損的社會化”。實際上密碼朋克組織已經不是第一次進行數字貨幣加密的嘗試，在上世紀的九十年代，包括戴維和尼克·紹博等人，他們分別提出了自己的加密貨幣的方案，這些都成為了後來比特幣成功的基礎。
李
我知道你對區塊鏈技術一直都非常熱愛，決定翻譯這本書除了書中內容也做了大量技術研究，比特幣從在密碼學郵件組被懷疑到價值被肯定，中本聰對這種狀況有預見嗎？
胡
首先我認為中本聰對於比特幣的成功是非常有信心的，從中本聰文集整本書來看，中本聰在整個論壇活躍期間面對了各種疑問和質疑。我基本上可以認為整個比特幣的方案都是中本聰一人來承擔的，我認為其他人做的輔助工作所產生的價值相對較小。
李
有意思，真的是一個人嗎？對資源的浪費在比特幣體系爭議比較大，那麼中本聰當時是如何看待這個問題呢？
胡
中本聰到底是不是一個人，其實現在爭論比較大。我們傾向於是一個人，但是他/她也有可能是一組人。這個後面還會補充一些資料，我們留在後面再討論。
對於資源浪費這個問題，中本聰在他/她的公開言論裡做了比較明確的說明：他/她認為比特幣的挖礦行為並不是一種資源的浪費。這是從兩個角度上來看，第一個角度是指：比特幣挖礦相當於黃金的開採，黃金的開採本身也是有成本的，比特幣挖礦的成本就相當於黃金開採的成本，而黃金的價值實際上是產生於黃金交換過程中，這個與比特幣產生的價值相同。另外一點是指：資源浪費的必要性，資源浪費為什麼是必要的，因為目前還沒有其他更好的辦法來替代挖礦的行為。中本聰大概想了幾種方式來代替雜湊計算這種挖礦方式，比如說採用IP，但事實上IP的購買難度比挖礦要低很多，更容易被少數人控制，所以他/她認為挖礦是最公平的一種方式。
另外，中本聰認為在很多地方挖礦並不是一種能源浪費。比如說在非常寒冷的地方，本來就需要用電力或者其他方式來提供暖氣，挖礦本身也可以提供暖氣，所以他/她認為這並沒有浪費。
李
毫無疑問這是一個穿透人性的偉大發明。那麼比特幣的價值流變是如何形成的呢？
胡
中本聰在白皮書裡面曾經提到過他/她想解決的問題是：因為目前所有的數字貨幣形態都是以第三方信用平臺作為中介來提供的，比如說銀聯或者支付寶或者微信支付這種形態。
這種形態涉及到擁有者的一個欺騙、欺詐行為，因此導致第三方的信用平臺需要收集大量的使用者資訊，並且這種交易行為都是可以撤銷的，比如像淘寶、支付寶，你如果對這個買家或者賣家不滿意，是可以把支付取消的。中本聰希望提供一種不可以取消的現金交易行為，就好像我們在路邊攤買一個東西，你把錢交出去把商品拿回來，可能就不能夠把這個交易取消了，或者你在餐館裡吃了一頓飯，你必須付錢這樣一種方式。
但事實上我們發現比特幣最終變的有價值，其實與小額交易的應用場景沒有太大的關係，更多地是在比特幣交易市場被炒價炒起來的。最有意思的一點是，比特幣被大眾關注，實際上是與維基解密當時的資金來源有關。當時PC世界發表了一篇文章，認為維基解密的資金來源主要就是比特幣。維基解密在國內可能不算臭名昭著，但在美國基本上是屬於一個分裂國家的組織，所以當時PC世界發表這篇文章的時候中本聰感覺非常詫異。中本聰當時得知此訊息之後認為是維基解密捅了馬蜂窩，但是馬蜂朝著比特幣飛過來了，很可能是由於這個原因，中本聰不再發表公開言論。
李
從你翻譯的這本書中看到哈爾·芬尼在面對比特幣的價格波動時，他說了這樣一番話：“我是靠運氣才得到這些比特幣的，沒什麼可吹噓的。我經歷過了2011年的衝擊。大風大浪都見識過。來得容易的東西，去得也快。”但具體到市場充滿了各種廝殺和貪婪，你怎麼看待這個問題？
胡
首先，我認為這種行為其實是非常正常的。
第一，適當的慾望會給提高大家的參與熱情。尤其是一種技術發展的早期。比如，網際網路的早期，就會出現大量的人拿著BP（商業計劃書），什麼東西沒有做就到投資商那邊去要一筆鉅額的投資。
第二，這其實也是一種貪婪行為，貪婪本身會增加動力，但是當它無法為市場提供價值的時候，這種貪婪的基礎就不存在了。最終，行業要健康繁榮的發展，還是需要為社會提供有價值的商品或者服務。我認為區塊鏈最終也會走向這一條道路。
李
比特幣到今天已經超過10年，通過這本書發現：比特幣並沒有完全按照“中本聰”的設想在發展，尤其是應用場景。比如：“比特幣進行小型交易的可行性超過了現行法定貨幣。” 但實際上，比特幣除了財務投資外並沒有在“小型交易”方面有什麼應用。你覺是什麼原因造成了這種異化的產生呢？
胡
我自己感覺至少有兩個比較重要的因素：
第一，比特幣是中本聰應用自己的去中心化貨幣理念的一個實驗產品，它本身的基礎設施並不完善。比特幣每秒的交易數量大概是七到十筆，這麼少的數量很難在實體經濟的交易過程中得到廣泛應用。
第二，比特幣沒有一個具體的價值錨定，它既不錨定各個國家的法定貨幣，也不錨定具體的資源，比如黃金或石油。這樣它的價值常常受到炒作者影響，造成價值的巨大波動，這導致它在實際經濟應用過程中不太適用。
李
區塊鏈因為比特幣的出現而得到迅速推廣，虛擬貨幣的前景被看好，這幾年的市場也說明了這一點。其實比特幣是可以發 token 的，只不過效能沒有以太坊好，以太坊引入智慧合約，使 token 遍地開花。我們應該如何正確理解 token 呢？
胡
Token 在 IT 行業或者說是在計算機軟體行業常常被作為計算機程式中的一種符號，像以前有一種較常用的網路叫令牌環網路（Token Ring）。那麼 token 它實際上是表示對某種具體操作的一種許可權。
比如我們去超市購物把包存放在存包櫃裡面，存包櫃會給你一個可以開啟櫃子的牌子或一張紙條，這其實就是一個token。那麼在實際的運作過程中，token 被很多以太坊上發幣的白皮書廣泛使用，所以大家就天然地認為 token 是一種數字貨幣。
有關基於比特幣發 token，其實並不能說它的效能沒有以太坊好，而是因為比特幣並沒有支援圖靈完備的指令碼語言。圖靈完備對於非計算機行業的人來說可能是一個專業術語，用比較簡單的語言解釋就是它並不支援迴圈和條件的一些判斷，最主要是不支援迴圈語句的判斷。
而以太坊因為支援了這種圖靈完備的語言，所以使得它可以支援智慧合約。那智慧合約不僅可以用來發行 token 也就是說大家熟知的數字貨幣，還可以用來進行其它更廣泛的行業應用。
李
前面你分享了比特幣是如何建立的、能耗問題、價值增長和 token問題，你是遊戲領域的老炮兒了，目前也是這個方向的創業者怎麼與區塊鏈結合的？有哪些優勢？
胡
非常好！由於前十年比特幣的發展而帶來的數字貨幣市場的繁榮，大家可能認為區塊鏈只是適合用來炒作，用來進行數字貨幣的炒作。下面，我以遊戲行業的一個區塊鏈應用，來給大家介紹在非數字貨幣領域裡，我們如何結合區塊鏈進行應用。
我目前在做的一個遊戲型的數字社交平臺，它實際上是一種垂直性的社交平臺，大家以遊戲性的方式聊天、交友。而遊戲會涉及到大量的數字道具，比如一些裝備、服裝，以及好友之間互相饋贈的禮物。這些數字資產並不像法幣或Q幣那樣有一個錨定的價值，它們的價值大多是由稀缺性和獲取難度決定的。
我們認為，這些數字資產完全可以放在交易所進行交易。它們的產生是可以放到區塊鏈上來確保它們的唯一性，它們的交易也通過上鍊的來確保它們的可靠性。它們的優勢是通過區塊鏈的方式讓我們引入了 token，而在玩家之間進行的數字資產交易使 token 具備了交易的價值，玩家會認為他/她們在遊戲裡面所花的時間最終是具有貨幣價值的。
這種貨幣價值的提供使得有些玩家會在遊戲裡花錢，而有些則會在遊戲裡賺錢。對於他/她們來講這就是一種零工經濟，他/她們可以通過在遊戲裡賺錢來獲得日常開支的回報。
李
祝願你的這次創業之路像比特幣的價格一樣節節攀升，下面進行最關鍵也是大家最好奇的一個問題？中本聰到底是誰？
胡
“中本聰到底是誰？”這個問題一直受到大家的廣泛關注。首先，我覺得應該從幾個方面來考慮：第一，中本聰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人？或者是他/她是哪個圈子內的人？第二，他/她為什麼要選擇匿名這種方式？第三，我們可以給出一個我們認為比較貼近的猜測。
首先，我認為中本聰應該是密碼朋克中的一員。按常理分析，我們在選擇一個交流圈的時候，首先會以自己熟悉的方式選擇熟悉的人群進行交流。這也適用於我們現在講的精準營銷，這樣能找到真正熱愛的人來參與討論。中本聰選擇密碼學郵件組來發表白皮書並進行後續的討論，我認為這本身就說明他/她自己就是密碼朋克中的一員，或者是加密貨幣愛好者。
我們也講到實際上加密學或者說密碼技術實際上是個國家包括美國在內，國家安全部門非常關注的一個領域。所以，在這方面的很多重大進展，如果是在國家控制的範圍之外，大家都會很小心翼翼。在九十年代就曾經出現過美國的一些私人組織想搞一個數字貨幣，最後被美國政府幹預的這種事件。我認為中本聰選擇匿名並不僅僅是要增加大家的好奇心，而是不希望比特幣的發展受到太多的政府幹擾，並且能夠長期繁榮的發展下去。
“中本聰到底是誰？”，與我相近的幾位人士，包括本書的另外一位譯者陳斌先生，都認為可能性最大的還是書中提到的哈爾·芬尼。哈爾·芬尼為什麼最有可能是中本聰呢？大概有以下證據支撐：
第一，他在九十年代有一項非常重要的發明叫“可重複使用的工作量證明（RPoW）”。我們知道工作量證明是比特幣或者說是比特幣採用的區塊鏈技術中挖礦的核心演算法，而哈爾·芬尼的這項發明為區塊鏈的實施帶來了技術基礎。並且，中本聰在論壇中曾經提到過比特幣的基礎是戴維（Wei Dai）的 b-money 和尼克·紹博的數字黃金（Bitgold）。那麼他/她為什麼不提哈爾·芬尼的可重複使用的工作量證明這一核心基礎技術呢，我自己感覺可能也是希望避嫌吧。
第二，中本聰的英語是非常嫻熟的，我們剛才也提到他對密碼朋克組織也非常熟悉，說明是其中一員，而哈爾·芬尼在密碼朋克組建的早期就已經是密碼朋克中的中堅力量。
第三，哈爾·芬尼的漸凍症病痛持續加劇，不得不在2011年初退休，而這與中本聰退出論壇公開生活的時間非常接近。中本聰在2010年12月底發表了倒數第二篇文章（最後一篇發表於2014年，在2011年到2014年之間沒有發表過文章），這也與哈爾·芬尼2011年退休的時間非常接近。
第四，有訊息稱哈爾·芬尼和中本聰的住所離得很近，但這部分資訊沒有收錄到《區塊鏈啟示錄 - 中本聰文集》這本書中。
當然記者對這個是懷疑的，也非常關注，所以第一時間採訪了哈爾·芬尼和他的兒子。但是，這兩次採訪都得到了當事人的否認。哈爾·芬尼兒子的回答是：這個雖然他不知道哈爾·芬尼是不是中本聰，但是他非常確認哈爾·芬尼是從來不說謊的。哈爾·芬尼最後因為病痛在2014年去世。如果他真的是中本聰，也只能留給後人再來發現了。
李
我與胡繁兄在雙十一沒有購物，而是就這個問題進行過長達5小時的交流，最終達成共識。
這裡我再補充幾點：
第一，中本聰的第一筆BTC轉賬傳送給了哈爾·芬尼，這個行為與很多偉大的發明先自我驗證十分相似（也許中本聰一興奮，忘記了交易記錄不可刪除）；
第二，如我前面的提問，對比特幣在市場中的表現，中本聰始終沒有任何回覆，而哈爾·芬尼以第一個執行挖礦程式的角色回答了這個問題。
第三，有文說哈爾·芬尼是中本聰最崇拜的密碼學專家，因此才會將第一筆BTC轉賬傳送給哈爾·芬尼，但通過《區塊鏈啟示錄 - 中本聰文集》這本書中的記錄，中本聰和哈爾·芬尼在 bitcoin 社群有很明顯迴避對方的痕跡，這是非常矛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