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民 “網紅夢” 反噬年輕人
鉛筆道簽約作者丨歪道道
2018年雙十一,一場"壓軸直播"的表演時間留給了馬雲及“口紅一哥”李佳琦,李佳琦最後以32萬個商品、6700萬的銷量,毫無懸念地贏得這場直播PK。當時他的淘寶粉絲不到100萬,如今猛漲到560萬,直逼薇婭的600萬。
而幾個月後,薇婭特意策劃去韓國做了一場美妝直播,交出了85萬單、1億銷售額的成績單。
與此同時,快手、抖音等短視訊平臺也有了能夠日銷過億的頭部主播“散打哥”、辛巴818、“正善牛肉哥”等人。據《2018中國網紅經濟發展洞察報告》資料,截止去年4月份,網紅粉絲人數達到5.88億人,整年的網紅經濟規模將超過2萬億。
所以,當一半以上的95後將未來的職業選擇瞄準主播、網紅,也就不難理解。但一面是全民網紅時代助推的行業繁榮,一面是略顯消沉的網際網路經濟及創業氛圍,兩種現狀的反襯讓我們不得不憂心這種職業趨向,是否隱藏了無法估量的隱性損失。
網紅飽和與網際網路人才缺口
從微博到鬥魚、虎牙再到快手、抖音,網際網路社交、直播或短視訊的風口一波接一波,行業格局也一變再變,而唯一不變的大概就是網紅規模的持續增長。
根據微博和艾瑞諮詢獨家釋出的《2018中國網紅經濟發展洞察報告》顯示,2018年粉絲規模在10萬人以上的網路紅人數量持續增長,較去年增長51%。其中粉絲規模超過100萬人的頭部網紅增長達到了23%。
而網紅數量增長的一大原因是粉絲數量的增長,截止2018年4月,我國網紅粉絲總人數保持了之前不斷增長的勢頭,達到5.88億人,同比增長25%。
這和當下年輕群體青睞於網紅、主播的職業選擇傾向極為一致。
前段時間大學生一站式求職網申平臺“梧桐果”面向全國10萬名應屆大學生髮布問卷,整理了《2019畢業生求職意向調查報告》,報告談及,直播、網紅、新媒體運營、網遊陪練等新興職業備受追捧,新一代年輕人把“玩”變成了可以用來謀生髮展的工作。
社會輿論與媒體也注意到了這一現象,根據新華網此前的調查統計,54%的95後最嚮往的新興職業選擇為主播、網紅。
事實也是如此,擇業觀的改變已經直接影響到年青一代的就業。《2018中國網紅經濟發展洞察報告》提及,伴隨著網紅經濟的逐步專業化以及MCN機構產業的完善化,網紅與MCN機構簽約成為專職網紅成為了一種新趨勢。換句話說,越來越多的年輕一代把網紅當成自己的正式職業和工作。
這甚至也影響了新生代群體對城市的選擇。近幾年,在人才淨流入排名前十的城市中,二線、準一線佔了9個席位,越來越多的人逃離北上廣,流到了杭州、長沙、成都、西安等“網紅”城市。除了經濟方面的關鍵原因,我們看到,網紅城市也在趁此機會創造更多優質的就業機會,吸引人才流入,而這其中自然也包括懷揣網紅夢的年輕人。
但是,與競相湧入的網紅市場相比,網際網路整體的就業、創業狀況就略顯消沉。
根據智聯招聘釋出的2018年《中國就業市場景氣報告》顯示,從第一季度以來,網際網路/電子商務的就業景氣度出現連續三個季度的下滑,在CIER景氣度排名中,該行業也從第一位下降至第四位。
這其中最大的原因固然是受外部經濟環境影響,網際網路公司縮減了招聘需求,不過網際網路眾多崗位越發嚴重的人才缺口,是否暗示著畢業生受新興職業吸引,側面加劇了這方面人才的流出,而網紅、主播則恰好是他們最嚮往的職業。
網紅時代的人才“遷徙”
近幾年來,文娛產業人才流動,從體制內跳出體制外,並向網際網路平臺轉移的傾向已經十分明顯。尤其是,網路劇、網路綜藝、網路大電影、移動直播、移動短視訊,這些新興概念在短時間對傳統行業形成顛覆,讓相關人才看到了網際網路帶給影視行業前所未有的生機和想象空間。
但是技術崗的缺口依舊很大。比如大資料演算法人才,根據麥肯錫的一份分析報告,預計到2018年,對於懂得如何利用大資料做決策的分析師和經理的崗位缺口將達到150萬人。
網際網路公司相同工齡下,技術、產品薪資高於其他崗位,技術崗畢業生的起薪達到12.4K,對畢業生來講,這原本是最具發展潛力的職業之一。可如今大量主播、網紅的崛起和爆紅,似乎讓他們有了更多的選擇,而且這類職業較高的自由度和上升空間,對容易接受新鮮事物的年輕一代天然具有吸引力。
事實是,網紅群體也確實逐漸呈現高學歷、年輕化的趨勢。《2018中國網紅經濟發展洞察報告》顯示,與2017年相比,網紅群體的學歷水平持續提升,95%的網路紅人接受過高等教育,14.6%的網路紅人擁有碩士及以上學歷。
我們雖然無法斷言擁有高學歷的、流入網紅市場的畢業生,能夠彌補技術型人才的缺口,但對網紅、主播職業的趨之若鶩,可能間接地降低他們對網際網路經濟的貢獻或價值。就像一位網際網路創業者和一個粉絲百萬的網紅,後者最大的價值無非是引導粉絲消費,而前者是整個網際網路創新必不可少的存在,他們或許能帶來顛覆傳統產業的變革力量。
所以,這個全民追逐網紅的時代,對網紅、主播行業的湧入,變相地,或許就是創業者和創業者價值的縮減。
早在2016年,騰訊曾釋出一則《QQ大資料微報告:95後抖屏擇業觀大起底》,報告指出,95後追求個人興趣,在擇業上更加“自我”,但更看重較高的物質回報,也較少拼搏奮鬥的精神。因此,在就業上,他們更樂意選擇文體娛樂,網際網路則居於次席。與此同時,近兩年大學生的創業意願越來越低。這兩種現象多多少少有些關聯。
很多人將網紅、主播也當做自我創業,但實則能夠成功實現商業化的少之又少,最後做到上市公司的更寥寥無幾,這和網際網路創業有著本質區別。
消費主義催生的泡沫?
我們不得不承認,網際網路一個又一個風口從興起到沉寂,一個又一個公司從擴張到縮減,這多多少少打壓了網際網路從業者的積極性。而光鮮亮麗的網紅經濟,則被抖音、快手、淘寶等流量巨頭推上高潮,對內容輸出者是一個難得的機會,對使用者來講更是一種慰藉。
所以,我們無法拋開大環境,過分苛責年輕群體對網紅的追逐,只能警惕這一現狀可能給網際網路人才流失帶來的潛在影響。
但僅就網紅經濟而言,其本身確實值得詬病。隨著其平臺進一步打通與消費的變現路徑,李佳琦、“散打哥”等銷量奇蹟的背後,是被網紅影響力綁架的消費主義。
當前,年輕粉絲往往陷於偽精緻包圍的過度消費陷阱。他們作為極易受誘惑的消費群體,出於對網紅的關注和信任,通常會在網紅的推薦下購買商品。而且直播帶貨本身就講究帶動消費情緒,如此一來,衝動消費就尤為普遍。所以說,這是造成隱形貧困人口逐漸增多的一大推動力。
更關鍵的是,消費主義的盛行也給網際網路一些行業的發展增添了許多泡沫。比如金融消費,年輕群體的過度消費理念,曾將很多網貸平臺推上資本風口,而去年P2P接連暴雷,除去監管收緊的核心緣由,過度消費催生的業內亂象,也是其加速走向洗牌期的助推。
觀察最近有關網紅的負面訊息,其中有想做網紅而去借貸整容失敗的,也有為購買網紅推薦產品、追求精緻而借貸消費、被迫還債的。
當然,這種消費主義不單單表現在粉絲為網紅帶貨買單,擴大到整個網紅群體輻射的直播、短視訊、知識付費等內容行業,受眾群體對網紅所輸出的資訊,也帶有一種越發盲目消費和被動接受的傾向。更進一步,資訊獲取或知識來源都以一種商業化的方式被掌控,使用者真實的學習能力則潛移默化地被削弱。
簡單來講,這其實就是演算法推薦下,內容餵養所形成的副作用。而網紅作為內容的輸出者,其粉絲積累、運營和變現皆有賴於演算法,所以他們對於使用者的行為趨向,也必然要負有責任。但現在很多網紅顯然連以身作則都無法做到,更何況是正向引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