抖音終成“快手”,短視訊行業“殊途同歸”
圖片來源@視覺中國
文|錦鯉財經
2011年張斐瞄準與Feeds緊密相關的移動社交與視訊,投資了秒拍和當時還是GIF工具的快手,當時程一笑一門心思想做視訊社交,張斐給了他200萬任其“折騰”,一年後的年底,程一笑終於將公司帶上了工具轉型社交的軌道。而同一時間前後,今日頭條第一版本上線。
當時誰也不曾想到這款依賴演算法、邏輯簡單的資訊產品,卻成為Feeds內容最大的收割者,誕生出一頭百億美金的行業“巨獸”。
很長一段時間,快手和今日頭條各自拼殺、目無交集,不過抖音的橫空出世,幾乎一瞬便把雙方推上了宿命敵手的位置。只是現在不到一年,在共同的“野望和危機”下,抖音和快手正戲劇化地走向殊途同歸。
或許這也是所有Feeds內容的殊途同歸:共同向“下”。
用“快手”進攻快手?
2018年短視訊競爭進入膠著期,騰訊、百度甚至網易、360都瞅準時機推出了各自的短視訊產品,但巧合的是,他們幾乎無一例外地選擇了模仿抖音的成功路徑,而對曾經的短視訊“王者”快手視而不見。也是在巨頭爭相發力的同一時間段,抖音確定了自己的新slogan“記錄美好生活”,和快手“記錄生活,記錄你”的定位看似異曲同工。
巨頭模仿抖音、抖音反而模仿快手,這決然不會是巧合。
抖音快手之爭,“是一個抖音將同類型競爭變得更有效率,還是快手的差異性競爭會取得長遠勝利的問題”,一位業內人士如是說。按照優勢高低來區分,抖音追隨者之所以沒有選擇快手,是因為快手的差異性在短視訊同質化競爭中已經建起了壁壘,而抖音沒有,他們認為抖音模式的壁壘低,容易被資源、資本碾壓。
由此,抖音崛起後快速走向快手化,目的也是為了構建與快手本質相同、但更為強大的壁壘,甚至也可以說,最好的抖音將變成快手。
這幾乎和任何一款內容產品的水化過程一致,當抖音做大必然對所有使用者開放,張一鳴索性把抖音的調性從“時尚、潮流”調整為大眾化的“記錄生活”,顯然極富先見之明。不過與過往內容產品不同的是,純演算法的產品邏輯讓抖音內容的下滑速度比“水化”快得不是一點。
當一個人把還在扭曲的蛇硬塞進酒瓶裡的視訊出現在抖音上,抖音已不再是當初的那個抖音;當刷出的一個推廣賬號告訴你,一桶無色透明液體可以代替汽車成為新能源,並且在省油省錢的同時誠招區域總代理,30萬就能夠拿下一個快速致富的機會,“人民不需要讓水變油的抖音”;而滿屏的海草舞、C哩C哩、手勢舞,畫風一轉成了“直播死M”、合拍剪輯成疑似PY交易,抖音和快手的界限已然模糊。
在使用者下沉的關鍵戰場上,抖音毫無疑問地選擇了快手當初的策略,但是用“快手”打敗快手的效果卻不盡如人意。QuestMobile研究釋出的《快手&抖音使用者研究報告》顯示,2017年3月有近三成抖音使用者也使用快手,但2017年12月起,雖然抖音總使用者數增長迅速,但重合使用者佔比卻呈下降趨勢,說明吸引來了更多非快手的新使用者。
換句話說,抖音下沉到三四線以下後,快手使用者流向抖音的反而減少了,而抖音試圖滲入快手大本營的勢頭受到了阻擊。
抖音的“中心化”困境
抖音和快手的競爭,不只是兩家公司的強弱對比,其正在印證著短視訊行業兩種核心策略的較量,抖音以“中心化”的運營上演逆襲,快手則以“去中心化”的原則“守擂”,或許到最後兩者的成敗,也就決定了短視訊這一內容領域更適合哪種發展方式。
快手堅持去中心化原則,固然已經造成了低俗標籤的累贅,但不可否認,宿華當初堅持“記錄”定位不變的決定,無疑是正確的。三四五線城市的人們樂於向好友分享自己的生活,至於明星做了什麼、達人做了什麼,於他們無關痛癢。相比快手策略的恆定,從去中心化轉向中心化的抖音,其實卻在承擔這種轉變的未知後果。
抖音一開始的發展路徑是受“去中心化”理念引導。當時沒有數量龐大的大號,眾多中小號百花齊放,抖音一度成為草根創作者的天堂,也是在這段時間,平臺從零發展到4000萬日活使用者。但2018年左右形勢發生變化,抖音官方悄然簽約大約2000左右的“素人”,幾乎完全覆蓋旅遊、美食、體育等各個細分領域。
與此同時,在付費邀請周冬雨入駐後,明星群體的自發入駐吸引粉絲紛至沓來。是以,抖音徹底走向中心化的精細運營,但在強運營將抖音推向高光時刻之後,問題也隨之而來。
其一,抖音使用者層面迅速下沉,中心化路線是否也適合三四線及以下城鎮?正如快手根深蒂固的原因在於保留使用者在製作、分享短視訊上的主動性,抖音的中心化理念在面對這部分使用者群體陷入兩難:繼續堅持強運營,無法撼動快手的地位,適當放棄運營幹涉導致內容質量下滑,抖音將承擔比快手更多的運營責任。
其二,抖音比快手更容易造成內容的重度同質化,這或許源於運營中心化和分發去中心化的矛盾,前者代表內容供應方,後者則關係到內容需求方。
平臺對內容進行高度運營,質量提升的背後更易形成內容的規範化、模式化,而演算法分發卻在不停地提升擴大內容需求。所以,快手對運營不鹹不淡,反而保持了內容的多樣性,相反,抖音供需的不平衡則會日漸明顯。
抖音短期內不會放棄中心化的策略,據一位文娛領域投資者透露,隨著抖音不斷中心化,一個可期的未來是,越來越多的文娛明星、機構,極有可能會將對外的曝光遷移到抖音上來。不過,增速放緩的趨勢不可避免,屆時遭遇流量瓶頸,抖音不得不將重點轉移到使用者下沉,由此出現的會不會是一個“高配”版快手?
短視訊行業“殊途同歸”
波德里亞在《消費社會》一書中談到,“在消費社會中,大眾文化的本質是一種消費文化,消費社會文化的內在精神會逐漸喪失,最終取而代之的只是一種‘文化再迴圈’”。
抖音達人釋出創意視訊,平臺通過運營引導普通使用者模仿,在某一類創意視訊火爆的時候,演算法會對這類視訊做更多推薦,以此達到更大範圍的傳播。快手雖不善運營,但使用者“追名逐利”的天性,使其對具有熱點效應的內容趨之若鶩,由此,使用者“消費”抖音、快手等短視訊,其實就是一種“文化再迴圈”。
而“文化再迴圈”直觀上導致“娛樂至死”。從巨集觀意義上看,這正是抖音、快手的共同危機,甚至更具體一點,也可稱之為演算法危機,這或許是演算法出現後,內容產業揮之不去的一層“陰霾”。
演算法和短視訊天然“共生”,短視訊若是沒有演算法推薦,可能只是長視訊在視訊平臺上的切割,遵循著門戶時代的分類法則,呈現中心化的內容展示。由此,短視訊絕不會像現在一樣爆發和蓬勃,以致於改變了使用者內容消費的習慣,甚至也可以說,短視訊因演算法而生、由演算法而死。
2010年短視訊應用鼻祖Viddy誕生,憑藉使用者數量的迅速暴漲,這個被稱為“視訊分享的Instagram”大受投資者追捧,而不到兩年,其發展開始放緩、陷於停滯,最終以低價出售。Viddy衰落的原因也很簡單,Facebook改變演算法,Viddy也越來越少能被人們發現。不過五六年後,短視訊的種子在中國生根發芽,依賴更加精準的演算法,達到比Viddy有過之無不及的商業價值。
但是演算法和短視訊的關係也決定了內容的“無序”,使用者史無前例地獲得獲取資訊的主動權,卻還是“臣服”於演算法之下,內容低俗也並不是使用者低俗。
正如外界對演算法的批評,“當我們舒適地使用社交媒體,瀏覽資訊軟體時,卻不可避免地進入一個“回聲室”:在“我的網際網路”上,我看到的觀點,皆是自己觀點的回聲,並認為整個世界就是這樣。短視訊也是如此,在“我的興趣”上,刷到的都是同類視訊、同類喝彩和同類人,使用者便會沉迷於演算法造就的“共識假象”。而且使用者越是下沉,越難擺脫。
這看似是使用者的危機,但無論是使用者覺醒還是新興娛樂形態出現,短視訊都尚未證明其與直播不同的長期價值,又或者陷入和直播相似的尷尬境地,都未可知。
危機是快手的,也必然是抖音的。而對於抖音來說,並未逃脫屠龍者變惡龍的宿命。
回顧2018,抖音和快手由對抗、威脅到整治,時至今日已有偃旗息鼓的跡象,其實,當一極走向另一極,或許也無所謂輸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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