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被網友掛在嘴邊的恐懼症,治療方法可能更令人害怕
時尚圈每年有流行色,網友圈每年有流行病。
前幾年蓮蓬乳、空手指等噁心圖片像地雷一樣隱藏在網際網路各個角落的時候,不少人發現自己患上了密集恐懼症。等最近幾年大家開始熱衷和“沙雕網友”抱團取暖,對於公司團建、春節串親戚這種社交場合極度厭惡時,大家又患上了社交恐懼症。
除了調侃今天沒有XX恐懼症不能出門,或許我們可以拋開戲精和玩笑,看看那些真正患有恐懼症的人遭受著怎樣的痛苦,而這些年來我們克服恐懼症的方法是否也有了進步。
恐懼症是返祖現象?總之要比你想象的更可怕
我們都知道恐懼症有很多種類,常見的有幽閉恐懼症、深海恐懼症;還有恐懼特定物品的,像是蜘蛛恐懼症、小丑恐懼症、尖銳物體恐懼症;還有一些非常奇葩的種類,比如對視恐懼症和餘光恐懼症,一個害怕直視他人的目光,另一個害怕出現在自己餘光裡的東西;甚至還有一些另大家喜大普奔的症狀,Ergophobia——工作恐懼症,在1905年由英國醫生威廉斯潘頓博士確診……
對於普通人來說,我們把XX恐懼症掛在嘴邊,更多的是表達對某種場合或物品的一種嫌棄、厭惡和抗拒。可對於真正的患者來說,經歷病症時他們大腦皮層中負責恐懼調節的額葉皮層和尾狀核會高度活躍,很多人會遭遇出虛汗、手腳冰涼這些不可避免的生理反應,甚至嚴重的影響到正常的工作和生活。
而形成恐懼症的因素也絕不僅僅是老闆太討厭、親戚愛催婚或者某一張惡意滿滿的噁心圖。
從生物學上來講,很多恐懼症具有家族遺傳性,尤其是來自同級親屬。如果你的哥哥患有尖銳物體恐懼症,那麼你患有同樣症狀的機率是其他人的三倍。同時也有研究表明,人類對蜘蛛和蛇的恐懼從遠古時代開始就埋入基因,讓我們遠離這種有毒的動物並且長久地繁衍下去,今天那些外化表現成蜘蛛恐懼症的人,其實是一種返祖現象。
行為學理論看來,恐懼症也可以來自創傷。比如一個人小時候有過誤入老舊房子,被蛛網纏身沒有成人幫忙的經歷,長大後很可能就會對蜘蛛產生恐懼。
而心理動力理論中,則把恐懼症當成個體內在壓抑的外在表現。比如有人患上了馬路恐懼症,其實他害怕的並不是馬路本身,而是他曾經有過突發搶劫、事故等突然遭受災難的經歷,對於突發喪失感的恐懼對映成了馬路上飛速來往的車流。
如果知道恐懼症如何治療,你肯定不會把它掛在嘴邊
在此前關於失眠、網癮的文章裡我們提到過,越是像失眠或“網癮”這樣普遍、似乎人人都有但公眾又不熟知確診標準的心理、精神疾病,越容易成為智商稅和江湖騙子的重災區。
在恐懼症領域中,雖然不像網癮或失眠那樣,被商人藉機利用售賣大量垃圾產品,但很多治療手段也依然有不少被提升的空間。
在治療恐懼症時,少部分人會選擇阿普唑侖、艾司唑侖這樣的抗焦慮藥物或抑制劑類的抗抑鬱藥物。除了使用藥物抑制狀況以外,更多人會選擇去進行心理諮詢和干預。而這個過程往往是很痛苦的。
(笑眯眯的森田老師)
舉例來講,有一種名為“森田療法”的治療方法,過程中要先將患者隔離起來,禁止一切社交、娛樂、工作和學習,除了吃飯和上廁所之外只能躺在床上。森田療法還有一個別名叫“禪療法”,看來是要依靠患者自己的悟性來治癒自己了……這種擁有強烈剝奪感的治療方式,除了用於治療恐懼症以外,還常常被所謂的“弟子規學校”用來管理不聽話的學生。
當然,帶有一些玄學意味的森田療法只是個例,被應用得更為廣泛的還是系統脫敏法。用最簡單的話解釋,脫敏法就是讓患者去直面自己的恐懼,怕啥來啥。害怕社交,就偏偏要想象置身於年夜飯的飯桌上,害怕蜘蛛,就偏偏要看蜘蛛的照片甚至活生生的蜘蛛。所以,戲精們還是少盼著自己得什麼恐懼症吧。
在人們的調侃之外,科技正在推動更高效的恐懼症治療
以上提到的這些干預方法都是由正統醫療工作者研發,沿用至今自然也是因為切實有效。但我們要知道的是,森田療法在二十世紀二十年代創立,系統脫敏法在二十世紀五十年代創立。在這些治療方法研發之初,人們可能都還沒見過一張清晰的大腦CT圖,更別提將大腦不同部位的活動與恐懼聯絡在一起了。
今天拿出這個話題最主要的原因,也是因為隨著技術的發展,我們對於大腦本身的瞭解和可控性越來越高,對於心理、精神方面疾病的治療方法也在進步。就像在治療恐懼症上,機器學習、AR、VR等等新技術都在發揮著作用。
(與恐懼息息相關的杏仁體)
既然治療恐懼症不可避免的是和恐懼物件以各種形式接觸,那麼可不可以提升治療的效率,達到“別人和七大姑八大姨打三十多圈麻將依然社恐,我和親戚坐下吃一頓飯就痊癒”的效果?
答案當然是可以的。像蘇賽克斯大學的研究人員就在進行這樣一種嘗試,在脫敏療法中對治療物件的心跳進行監測和學習,從而控制道具圖片出現的頻率來提高治療效果。在他們的實驗中,同樣是用脫敏法對蜘蛛恐懼症患者進行治療,一位患者只在心跳時看到蜘蛛圖片,另一位只在心跳間隔時看到蜘蛛圖片,最後一位則隨機看到蜘蛛圖片,前兩者的治療效果明顯比最後一位好很多。
還有一個案例是,來自瑞典烏普薩拉大學和卡羅林斯卡醫學院的研究人員得出結論,同樣是脫敏療法,通過對大腦杏仁核活躍情況的長期監測,他們發現可以通過對記憶的啟用來提升脫敏療法的效率。實行的方式很簡單,大概是當患者第一天看過蜘蛛圖片後,第二天在向患者展示蜘蛛圖片前,要求患者反覆回憶昨天見到的蜘蛛的模樣。研究者發現,就是這樣一個小小的改變,可以對治療的成功率有顯著的提升。
那麼可以不可以乾脆避免脫敏療法這個痛苦的過程呢?當然也是可以的。
劍橋大學的神經科學家們就進行了這樣的實驗,通過神經網路對大腦掃描影像進行學習,捕捉到喚起恐懼記憶時大腦的活動狀態。他們發現即使實驗物件自己沒有主動對恐懼的事物進行想象時,大腦中與其相關的部位仍然會有微妙的活動狀態,於是他們每當捕捉到大腦無意識的活動時,就給實驗物件一些錢作為獎勵。
持續了三天後,大腦這些無意識的活動和得到獎勵的興奮感聯絡在一起,之前關於恐懼的記憶就被重新程式設計,反而去預測一些積極的事情。而這些實驗物件在再次看到恐懼事物的圖片時,面板出汗和杏仁核活躍的狀況都有所緩解,更重要的是他們不再需要承受脫敏療法所帶來的壓力。
科技進步的迷人之處就在於,它既可以在我們看得見的地方推動翻天覆地的改變,讓無人車走上馬路、讓生產線完全自動化……又可以在那些我們平時不會關注的細節推動變革,就好像讓恐懼症患者在進行治療時少承受一點壓力、多節約一點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