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因“狂人”賀建奎和他的第三代測序儀
作者 晏國文 伍月明 曹學平
基因編輯嬰兒事件爆炸性地發酵以來，時至今日，多個核心問題仍然待解。
與此同時，基因編輯嬰兒的“始作俑者”賀建奎旗下的深圳市瀚海基因生物科技有限公司（以下簡稱“瀚海基因”）和深圳因合生物科技有限公司（以下簡稱“因合生物”）亦引發關注。
11月27日，《中國經營報》記者來到深圳瀚海基因總部。瀚海基因人力總監兼儀器部副總監周志良向本報記者否認基因編輯嬰兒與瀚海基因有關，“我們公司沒有參與這個專案，研發團隊也不具備這個能力。基因編輯跟基因測序是完全不一樣的領域，瀚海基因是做基因測序裝置開發的。我們也是通過新聞報道才知道賀總在做基因編輯嬰兒的事情。”
11月28日，瀚海基因官網釋出公司宣告表示，“瀚海基因從未開展或參與基因編輯專案。瀚海基因始終致力於單分子基因測序儀及其配套試劑盒的開發及生產，公司產品單分子基因測序儀已經完成小批量試產。目前公司的生產經營及管理活動一切正常。”
理念轉變
本報記者從社交平臺梳理髮現，兩年來，對於基因編輯用於人類生殖領域，賀建奎的理解有過較大的轉變。
2017年2月19日，賀建奎在科學網部落格發文表示，“基因編輯是一項革命性的技術，未來將有可能幫人類大規模消除疾病，提高健康水平和延長壽命。但是，目前用於人類生殖目的的基因編輯尚未解決科學上的安全性問題，尤其是脫靶和嵌合體。在解決好脫靶等的安全性問題之前，進行人類生殖目的的基因編輯是不負責任的。”
不過，到了2018年，賀建奎對基因編輯用於人類生殖領域，已不再提安全性這個大前提。
2018年7月19日，賀建奎在朋友圈轉發了一則英國納菲爾德生物倫理學協會的新聞。該協會發布報告表示，在充分考慮科學技術及其社會影響的條件下，通過基因編輯技術修改人體胚胎、精子或卵細胞細胞核中的DNA（脫氧核糖核酸）“倫理上可接受”。
賀建奎在轉發此新聞時評論道，“英國人觀念果然超前！我認為基因編輯用於提升人類健康是可以接受的，但是用於把後代變高變帥是不合倫理的。”
2018年11月12日，在轉發一篇《國內公眾對基因編輯認知較低，但6成受訪者態度積極》文章時，賀建奎評論道，“我支援基因編輯用於預防和治療疾病，但用於運動增強、提高智商等是無益於社會的。”
從“要解決安全性”，到“可以接受”，再到“支援”，賀建奎對基因編輯用於人類生殖領域的看法體現在他釋出在社交媒體的字裡行間。
11月27日，針對基因編輯嬰兒事件，南方科技大學生物系一位教職工在接受本報記者採訪時嚴厲地批評道，“什麼科學瘋子，他這就叫做利慾薰心，一個正常搞科研的人是不該去做（基因編輯嬰兒）的。他公佈這個事情，就是想告訴那些有需求的人，可以來找我，我可以做。但是，科學界肯定要對他進行嚴格的批評。”
本報記者多次新增賀建奎的微信號，但一直未獲通過。
三代測序儀還未獲證
公開資料顯示，2012年，賀建奎入選深圳市海外高層次人才引進“孔雀計劃”。2012年7月，賀建奎在深圳成立了瀚海基因。
啟信寶資料顯示，賀建奎名下共有7家擔任股東的公司，其中6家擔任法定代表人。7家公司分別為：瀚海基因、因合生物、深圳市瀚海創業投資管理合夥企業（有限合夥）、深圳市南科生命科技有限公司、珠海瀚海創夢科技管理合夥企業（有限合夥）、珠海南柒君道科技合夥企業（有限合夥）、因合生物科技如東有限公司。
記者梳理髮現，在這些企業中，最主要的是瀚海基因和因合生物，其餘企業主要為瀚海基因股權平臺或因合生物子公司。
2018年4月19日，瀚海基因對外宣佈完成2.18億元人民幣的A輪融資，由同晟資本領投，希夷資產等五家機構參與跟投。對於融資的主要規劃，瀚海基因表示，本次為瀚海基因的第四輪融資，將重點用於建設全亞洲第一條第三代基因測序儀及配套試劑生產線。11月19日，因合生物對外宣佈獲得了正威集團和乾江資本領投的5000萬元A輪融資。
據媒體2017年2月報道，瀚海基因自主研發的通用測序試劑盒順利完成了第一類醫療器械的備案，並通過國家的稽核，成為了全球首個通過中國醫療器械註冊備案的第三代單分子測序系統試劑盒。
國家藥監局官網資料庫資訊顯示，截至目前，全國共有12款基因測序儀獲批，不過，本報記者查詢發現，尚未有瀚海基因的任何產品獲得註冊。
本報記者獲得的一份瀚海基因商業計劃書顯示，基於其產品的突破性，瀚海基因對未來發展做了樂觀的預期。該公司預計2017年至2021年銷售收入為6928萬元、3億元、7億元、11.9億元、25億元；2017年至2021年淨利潤分別為-636萬元、9880萬元、2.6億元、4.6億元、10.2億元。
11月27日，周志良向本報記者介紹，截至目前，瀚海基因還沒獲得第三代基因測序儀的醫療器械註冊證，因為申請醫療器械證的過程很長，期間需要做很多的研發工作，產品本身還需要做研發提高其效能。“三類醫療器械是屬於監管最嚴格的類別，目前的測序儀用做研究是可以的，但是用做臨床還不允許。”
在帶領記者參觀其第三代測序儀時，周志良介紹，現在的測序儀還處於內部測試的階段，外殼都還沒有安裝，因為外殼也是要錢的。主體是一套熒光顯微系統。測序儀研發週期較長，現在主要的工作是研究和提高儀器的穩定性等。
尚處原型機階段
據瞭解，相對於目前主流的二代測序儀，瀚海基因第三代測序儀受到行業的頗多關注。
對於瀚海基因三代基因測序儀GenoCare的意義，中國科學院北京基因組研究所原副所長於軍曾表示，在基因測序方面，之前中國是“跟跑”“並跑”，而瀚海基因第三代測序儀的問世，宣佈中國在基因測序領域“領跑”時代的到來。
不過，瀚海基因官網顯示，于軍為該公司科學顧問。
對於三代測序技術的發展現狀，11月29日，一位不願具名的知名基因檢測公司高管在接受本報記者採訪時介紹，“三代測序原理主要分為單分子實時熒光測序和奈米微孔測序兩大技術陣營，代表公司分別為Pacific Bioscience和 Oxford Nanopore Technologies，近期Pacific Bioscience將被二代測序行業巨頭illumina收購。”
上述高管向記者指出，測序技術的代際差異主要體現在技術路線和技術特點，並不完全是取代關係。目前第一代Sanger測序在科研和臨床依然應用廣泛，二代測序技術在臨床的應用正逐步成熟，處在蓬勃發展期。目前看，第三代測序技術有望在近幾年首先在科研應用領域取得突破。”
“三代測序的優勢主要體現在可以有效規避擴增偏好性問題，對高GC含量的區域和高重複序列的測序有更好的表現。讀長優勢明顯，目前讀長平均可達到15Kb以上。此外，可以直接檢測鹼基修飾資訊，可同步進行表觀遺傳學研究。在科研領域，90G人全基因組二代測序價格已經低於1000美元，隨著三代測序技術的持續升級，明年同等資料量人全基因組有望降低到2500美元以內。”
該高管介紹，從行業整體來看，在科研領域，三代測序技術目前已經常規用於動植物基因組從頭組裝應用。隨著今年Nanopore新測序儀Promethion及高密度奈米孔測序晶片的釋出，及明年一季度Pacbio有望正式釋出高通量的8M測序晶片，2019年三代測序科研市場有望迎來爆發。
不過，該高管對記者指出，目前國內三代測序技術及測序儀尚處在原型機起步階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