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點 | 加密貨幣市場的水有多深？
在本文中，我將探究加密貨幣/加密資產市場肆虐的主因，並解釋為什麼該現象不會在短期內消亡。其中，我會重點闡述排名網站是出於何種動機將虛假交易量納入其統計資料的。
在加密貨幣市場中，主要的利益相關方是交易所（你懂的）、替代幣/加密貨幣/分叉幣發行方和加密貨幣排行網站，他們狼狽為奸共割散戶的韭菜。被矇在鼓裡的散戶在加密貨幣市場上砸了重金。雖然這已不是什麼驚天大祕密了，但我覺得有必要將其公諸於眾，以便散戶清楚這場博弈的本質。
下圖濃縮了四者之間關係的精華。
這麼看可能有點亂，接下來我會逐個分析一波。
交易所
加密貨幣行業有兩大類交易所：一類作為法幣入口（fiat onramp），另一類作為替代幣賭場（altcoin casino）（暫時不考慮點對點交易所和去中心化交易所）。前者容易受到監管，遵守 KYC/AML 要求，甚至會監視交易，就好像是 ofollow,noindex">100% 儲備銀行 ，例如 Coinbase 和 Gemini 就屬於這類。這類交易所通常都遵守規則，而且有利於監管，因此本文不做涉及。
我要揭露的是另一類交易所——替代幣賭場。它們的註冊地點都在英屬維京群島、塞席爾和馬耳他之類的監管力度很輕，甚至不受監管的異國他鄉，而且為了避開監管可能會在不同轄區之間輾轉。幣安就是一例。這類交易所根本不管什麼合規、KYC/AML、虛假交易和舉報，有的甚至不進行法幣交易——交易者通常只能使用比特幣和以太幣入場。
實際上，這些交易所通常都不太好用。在加密貨幣市場中，最難以啟齒的一點是，凡是真正對“實用型代幣”及其所供資源感興趣的人都不常使用這些交易所。這類人並非這些交易所的目標終端使用者。用法幣在合規交易所購得比特幣，在純加密貨幣交易所註冊，傳送比特幣，瀏覽訂單簿，進行交易，並通過私鑰和錢包查收交易額；這一流程能難倒一大片新手。相反，這些交易所的終端使用者都是當日交易者和投機者，他們的訴求就是有一個全天候開放的全球化替代幣賭場。少數加密貨幣大鱷是來成片割韭菜的，而大多數參與者都是想要一本萬利的散戶。投機市場一貫如此。
替代幣開發團隊
交易所與替代幣的開發者和推手（“發行者”）都是互利共生的。一般而言，建立替代幣在技術上沒什麼挑戰。這些年來，一波又一波的替代幣都是通過 forkgen 或是隨便一個 ERC20 生成器（ 1 2 3 ）建立的。替代幣團隊所面臨的挑戰不在於技術，主要在於社交。說得含蓄點就是 社群建設 。說白點就是擴大代幣或加密貨幣的購買人群，並激發現有購買者對所持加密貨幣的狂熱支援。
這裡的社群建設也可以說是營銷。這可以經由許多渠道實現，我會在另一篇涵蓋內容更廣的文章中有詳述。從開發者的角度來看，這就是一場需要恰到好處地拿捏住創新程度（或者說得更現實一點，營造創新的假象）的遊戲，讓投資者相信這個專案正在朝著既定目標“穩步前進”。開發者們被慫恿著去大肆炒作合作關係、新版本釋出、新定目標，擠牙膏似的推送新聞和公告。每一條爆炸性訊息都會調動起投資者的購買慾，不僅讓他們買得停不下來，還給他們之前的購買行為找了理由。
最能刺激投資者的莫過於交易所上新幣了。由於交易所是零散的流動交易池，而且每個人都想炒新發行的代幣，一旦有資產突然被掛上了某個活躍交易所，它的價格可能很快就會飆升上去。替代幣開發者和推手都會向交易所付（xing）費（hui）， 好讓他們的專案上交易所，這已經是公開的潛規則了。許多專案已經將這部分費用納入成本之中了，通過預挖礦獲取。幣安的商業模式就是通過付費上交易所的方式勒索開發者團隊。然而，交易所是如何為這種行為“正名”的呢？簡單呀：只要打著提高交易平臺的流動性和活躍性的旗號即可。
畢竟，通常發行方都是己方加密貨幣的最大持有者，他們也能通過上交易所而獲利。通常來說，如果某個加密貨幣能夠掛上像幣安之類的交易所，其團隊就會有機會將己方發行的加密貨幣拋售，併成功離場。因此，從利益的角度出發，替代幣開發者/推廣者願意支付大筆上幣費（發行方通常要為此支付價值數十萬美元的比特幣）；而各大交易所，尤其是二類交易所，也會展現出充足的流動性。
加密貨幣排行網站
正因如此，各大加密貨幣排行網站興起，一躍成為了業界寵兒。從表面上來看，它們僅僅依靠微薄的廣告收入為投資者提供有用的服務，實際上背地裡卻幹著缺德的勾當。排行網站恰恰充當的是散戶與替代幣發行方和交易所運營者的中介，把前者手裡的錢引入後者的口袋。
加密貨幣排行網站的商業模式究竟是什麼？CoinMarketCap、CoinGecko、CoinRanking、Cryptoslate、CryptoCoinRankings、CoinCodex 和 CryptoCoinCharts 等網站靠的是出租廣告位，在某些情況下還會將相關內容連結到交易所。由於交易老手想要收到更可靠的價格推送，其中一些交易所還會向他們出售整合交易價格 API 。安插附屬連結的交易所即便不佔大多數，數量也不少，而且如果充當活躍交易者和交易所之間的中介，推薦連結（“reflinks”）可以成為排行網站的搖錢樹。
有時候，排行網站一方面收取交易所或交易平臺的橫幅廣告費，另一方面又將自己的附屬連結放到廣告裡，從而收穫雙倍收入。如果能拿到的話，會是一筆不菲的收入。投資者會到排行網站上去尋找交易所的連結，選擇性地交易他們的加密貨幣，尤其是那些流動性不大的小眾加密貨幣。因為排行網站是投資者的常駐地，它們擁有一批最具黏性的受眾，可以輕而易舉地用附屬連結變現。CryptoCoinCharts 和 CoinCodex 的網站上有可以直接跳轉至交易所的附屬連結。一些聚合器能夠讓你直接在排行網站上交易加密貨幣。
排行網站不僅僅給交易所打廣告。凡是在 2017 年 4 至 11 月間訪問過 CoinMarketCap 網站的人應該都記得，CoinMarketCap 在這段時間內掛出了 BitConnect 的橫幅廣告。BitConnect 是個臭名昭著的龐氏騙局——它主要是通過推薦連結招徠新使用者，再支付合作夥伴豐厚的報酬，才能得以存活下來。 除了 BitConnect 以外，CoinMarketCap 還給其它許多騙子專案打過橫幅廣告。幸運的是，我本人以及賬號名為 ”BCC Ponzi“ 的揭露者都已將此事記錄了下來，以昭其罪行。
CMC 還發布過帶有 Bitpetite 推薦連結的橫幅廣告，藉此發了一筆橫財。Bitpetite 就是 BitConnect 的翻版。下圖是直接從 Bitpetite 網站上截下來的。
這個已經涼涼了的龐氏騙局專案一度為 CoinMarketCap 帶來了 6 位數的月盈利。是的，你沒看錯，這就是數百萬使用者和數十隻基金的信任之選 CoinMarketCap 。實際還不止於此。BitConnect 這個龐氏騙局依賴的是像 CoinMarketCap 這樣的排行網站釋出不實的交易資料，惡意炒高 BCC 代幣。當然了，這些虛假資料的背後其實沒什麼祕密。絕大多數（95%+）的 BCC 代幣交易資料都是由 BitConnect 自己的 “交易所”提供的。CoinMarketCap 在不給出任何警告的情況下上線了 BCC 代幣的交易資料，成了 BitConnect 騙局的 直接幫凶 ，（據我估計）BitConnect 最後從散戶手中抽走了大約 1 億美元。
從下圖中可一窺究竟：
因此，這個最大且最受歡迎的聚合器 CoinMarketCap 為了牟利，不僅給騙子專案打橫幅廣告，有時還會在橫幅廣告中新增附屬連結引流變現。
CoinMarketCap 最初是在長島市的一所公寓中創辦的，主要是由 業餘人士運營 ，只會通過幫助騙子專案賺賺黑心錢，無法對交易所的流動性做出複雜判斷。如果各位不介意我跑題的話，不妨接下去聊聊一個更為深刻的問題。
總結
那麼，問題的癥結究竟在哪兒？主要還是排行網站、交易所和發行方之間同流合汙，尤其在交易量上動了很多手腳。主要可歸結為以下幾個套路：
- 發行方想要上流動性高的交易所，以便做多或做空。
- 交易所想要把自己宣傳成流動性高的交易所，這樣就可以誘使發行方支付上幣費。
- “替代幣賭場”類的交易所受到的監管程度很低，對各種花式玩法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 許多交易所都會通過倒倉來做高交易量，提高流動性。
- 排行網站會通過推薦連結和廣告賺錢，又無能力監管各個交易所，因此會不加鑑別地公佈交易資料。
- 通過登上排行網站，參與倒倉交易的交易所成功地營銷了自己，增加了收入。
- 散戶短時間之內或能嚐到甜頭，但終究免不了被交易所、排行網站和發行方三把鐮刀齊齊收割的命運。
我之所以寫下這篇文章，主要還是因為加密貨幣排行網站太不靠譜了。其它方面已經有詳盡的記錄。雖然作為法幣入口的交易所正在向專業化發展，並致力於向監管者證明其清白，但是作為替代幣賭場的交易所普遍令人不滿。儘管隨意更改排行網站的規則會帶來風險，尤其是在 CMC 拒絕接受韓國交易所資料的事件 發生之後，但是很少有報道會揭露這些排行網站的不專業性。對衝基金的有限合夥人（LP）可能會發現一件很可怕的事，由於 CMC 提供的資料也納入了替代幣賭場有意捏造的資料，許多基金都跟著 CMC 資料反向標記倉位。主要的問題在於排行網站非常不嚴謹地上線了交易所提供的不實資料—— Sylvain Ribes 很好地揭露了虛假交易量 。CryptoExchangeRanks 獨闢蹊徑——將各交易所聲稱的交易量與其網站流量進行比較—— 找出特別惡劣的造假交易所 。
於是，可供尋求可靠資料的投資者的選擇範圍很小。他們只能選擇性地相信交易所，自己收集資料，或是使用更有識別力的資源，如 Blockstream/ICE 這樣的 資料推送商 。市場正在走向規範化，像 CoinMarketCap 這樣的無良網站有望被淘汰。
加密貨幣市場的未來
之所以會出現 [ 替代幣賭場 | 替代幣發行方 | 排行網站 ] “三鐮共割”的局勢，一方面是因為三方的利益動機相互交織，另一方面是因為三方的使用者都被蒙在了鼓裡。在很多情況下，這些所謂的“交易所”更像是 20 世紀 20 年代的投機商號、80 年代的電話推銷室，或是 21 世紀早期不受監管的撲克網站，實行部分準備金制度或特許內部玩家探知其它玩家的底牌。
簡單來說，大部分加密貨幣對交易所與 NYSE 或 NASDAQ 之類的交易所毫無共同之處。雖然一些投資者意識到了這一點，但還是有許多投資者誤信了它們，甚至將自己的加密貨幣長期儲存在這些交易所裡。這些交易所通過明顯且猖獗的倒倉行為進行自我營銷。然而，很難勒令它們停業或是對它們施加監管——畢竟，清算與結算是發生在抗審查的比特幣和以太坊網路上的。
現在仍然有人需要一個全天候開放的全球化替代幣賭場來進行替代幣投機，因此這些不良交易所不會消失。雖然投資者會通過非專業性的排行網站來獲取交易平臺上的資訊，但交易所會在經濟激勵下偽造流動性來進行自我營銷。如果這些交易所繼續掛上騙子專案並允許其發行方退場的話，發行方會在經濟激勵下繼續玩營銷遊戲，並通過偽造路線圖來愚弄投資者。投資者應該提防這些組織，先摸清路數再決定是否要一頭扎進這片深潭。
作者:Nic Carter
翻譯&校對:閔敏 & Elis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