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程式的侵權“生死局”
作者 |張書樂
本文經授權轉自張書樂(ID:zsl13973399819)
產品越小,越經不起侵權的威脅,也越容易被快速複製。
至少在小程式這塊,大體如此。
在湖南長沙的一間小茶館裡,小程式創業者王磊說起一年多來追逐風口的經歷,就頗為神傷。
“原本團隊裡有三五個人,也做成了幾款小程式。可沒一款成功的,大家過年前就散夥了。”王磊宣稱,自己參與的幾款小程式,上線後都無聲無息,倒是其中一款詩詞的,很快見到了高仿小程式。
結果,似乎那個高仿火了好一陣子。
“人家一火,我們幾個剛畢業決定創業小程式大風口的小夥伴,就涼了。”王磊也試過舉報、申訴,但用處都不太大。“一個小程式往往就火那麼十天半個月,等申訴成功,黃花菜都涼了。”
在老家過完春節,準備找工作的王磊突然看到了一則報道,這似乎重新燃燒起了他的鬥志。
小程式侵權,不僅是“山寨”
王磊看到的新聞發生在 2 月 27 日。
其實,作為小程式創業者,這則訊息之前他也有看到過相關報道,但並沒關注。
在那一天,杭州網際網路法院一審公開宣判了一起網路資訊傳播權糾紛案。
被告之一長沙某網路公司因侵害原告作品資訊網路傳播權,被判賠償原告杭州某網際網路企業經濟損失 15000 元。這是杭州網際網路法院審理的首例涉微信小程式案件。
“外行看重首例二字,同鄉看見了長沙,我則看到了‘內容’。”說到此,王磊頗有點自得。
“這個事,之前小程式圈子裡談得比較多。關鍵就在於報道中的一段話,‘法院經審理查明,長沙某網路公司在騰訊公司微信上註冊開發了微信小程式,其未經原告許可,在小程式中傳播原告享有資訊網路傳播權的作品。’”王磊說,整個侵權,其實就是這個小程式未經許可,傳播了一個網紅作家的心理學課程。
過去談到小程式侵權,大多集中在技術上的借鑑或玩法上的山寨。“那種很難抓實,算是網際網路頑疾。但這個案例則不同,小程式作為產品沒有問題,但它提供的內容侵權了,結果一抓一個準。”王磊如是分析。
這似乎給了王磊一個新的創業方向,“我還沒想明白,等想通了立刻會著手試試。”王磊信心滿滿:那幾個走了的夥伴,也都想再試一試。
小程式一火爆,就帶著“原罪”
幾乎所有的網際網路風口,一開始都會泥沙俱下,出現大面積山寨的景象,但危也是機。
網際網路從業者許如惠有著和王磊相似的觀點:在體量很小、技術門檻不高的小程式領域,你要想用創意作為護城河,本質上很難。難道不允許創意撞衫嗎?但如果內容做護城河,就不一樣了。
許如惠用了 2 個案例,來說明小程式“創意撞衫”的難以評判,其一是很多人都玩過的《跳一跳》,其二是現在很多人已經不記得的《西瓜足跡》。
2018 年 6 月 1 日,很多人在朋友圈上看過這幅圖:一張中國地圖,只要去過的地方,就點亮成為黃色,展示出你的朋友去了多少城市、超過了多少使用者。
這是彼時一夜爆紅的小程式《西瓜足跡》。就在第二天凌晨 0 時,該小程式開發者戴巨集民興奮地釋出了朋友圈,宣告該程式一天的訪問量達到一千萬。
隨後,爭議也來了。就在戴巨集民發完朋友圈的當天,一位名叫趙恩彪的小程式開發者也發了條朋友圈,聲稱西瓜足跡和他半年前開發的腳步地圖,實在是太像了,要維權。
一時間,這個疑似“侵權”事件鬧得沸沸揚揚。但很快也就如同許多熱門的網際網路侵權案例一樣,悄無聲息了。
“界定太難,哪怕你覺得它們都用了同樣的地圖,同樣的介面,同樣的玩法。但地圖難道還有不一樣的嗎?”許如惠說:《西瓜足跡》一週後被微信官方下架,也就劃上了句號。
但在王磊看來,《西瓜足跡》暴露出的一個更大的問題:爆紅了之後又如何?就算沒有這個侵權的問題,又該如何把流量變現呢?似乎,小程式只是提供了廣告和導流這樣的極簡變現手段。
“小程式一出世,其實就帶著山寨的原罪。”許如惠稱:2018 年初,讓本來問世許久不溫不火的小程式突然成了風口的《跳一跳》,就是始作俑者。
當時,就有人指出,《跳一跳》和另一款名為《歡樂跳瓶》的 iOS 遊戲高度撞臉。“歡樂跳瓶”的英文名字為“Bottle Flip”,這是國外團隊 Ketchapp 開發的小遊戲,於 2016 年底上線,曾在國外十分火爆。
然而,這樣的議論儘管被媒體廣泛報道,之後依然很快消失。“沒有人關心到底是山寨還是撞衫,本身《跳一跳》的熱度也就那麼長。”許如惠稱:而後,在小程式領域中,不出所料的出現了一股復活風。
小程式“復活”,過把癮就走
但凡走工具路線的小程式,只要是個體戶,都難長久。此處需要內容做護城河。
許如惠口中的復活風,指的是小遊戲帶出小程式風口後,在 2018 年春天,出現大量的復活遊戲。
曾在 2018 年大火過的黑咖相機負責人姜文一對媒體就說過一段話:有些人進來就是賺錢的,他們不會管你生態怎麼樣,想要造紙就伐木頭,這其實是在對整個生態進行破壞。”而這種破壞最集中的體現,就是三四月湧現的那批覆活類小遊戲。
“三四天上線一個小遊戲,那是說的稽核速度。”遊戲從業者魯日昱則直言不諱地指出:其實當時許多小遊戲,不存在任何設計難度。過去在單機遊戲裡出現過,後來網遊時代復活一輪,頁遊時代復活一輪,手遊時代又復活一輪,在小程式火熱前,這一波遊戲還在 H5 遊戲裡復活過一輪。
這種復活模式本質上也是山寨。遊走在侵權的邊緣。但危害卻不僅僅只是侵權。
“對創意的伐害才是最大的傷害。”王磊對復活遊戲頗為深惡痛覺:“當時復活小遊戲一出來,我就知道要壞事,我們在後臺數據中就能看到,使用者分享小程式的熱情,明顯被一盆冷水給澆滅了。”
“這波都是機會主義蝗蟲,每一次肆虐風口,都會快進快出、留下一地雞毛。但也並非一無是處。”有著近二十年從業經驗的魯日昱則總結道,很多小程式創業者也隨後退場,理由很簡單,工具類的小程式沒有前途,畢竟這些工具在大型 App 上都有分擔,比如美圖、文件處理、個稅公式、經期排卵期計算等,那些垂直類的 App 一旦和微信小程式打通互通口,也就達成了清場。
或許,WPS 在 2018 年 6 月通過小程式,快速完成了辦公業態在移動網際網路和移動社交的新蝶變,最終達成億級使用者量的啟用,則可看做一個老牌工具的小程式成功路徑。
“同時,各種所謂文件處理、掃描、協同辦公之類的小程式,不管之前火不火,都活不成。”王磊感慨道:還是要有護城河,而不是光靠腦洞。
最易侵權,也是最不易侵權
內容最容易被抓取到各種應用裡,幾乎沒有技術難度;但一旦被抓包,就是鐵證。
在杭州網際網路法院首例涉微信小程式的侵權案中,“騰訊公司作為微信小程式服務提供者首次被起訴”,這個梗頗為引人注目。
但最終,原告對被告騰訊公司的所有訴訟請求被駁回。
法院認為,小程式平臺不儲存開發者具體服務內容,並非資訊儲存服務空間。小程式上的內容由開發者直接向用戶提供,小程式平臺技術上無法針對實際由開發者提供的具體服務內容採取處理措施,這一技術服務屬性決定了騰訊公司無法做到一般網路服務提供者所能採取的刪除、遮蔽等必要措施。因此,該案涉及小程式平臺的情形不適用“通知—刪除”規則。
然而,無法刪除、遮蔽,並不代表無法解決。
據微信官方在 2019 微信公開課上公佈的資料顯示,2018 年全年微信小程式侵權投訴近 4000 件。從投訴型別看,主要分為兩大類:一是小程式的暱稱、頭像、功能簡介;二是小程式內容。從投訴內容來看,涉及著作權侵權、商標侵權及專利侵權等。其中,著作權侵權投訴頗多。
“顯然,這一問題代表著小程式下一階段的風向:內容致勝。”王磊坦言:都知道工具類不可為、小遊戲難持久,而創業者的內容從哪來?最容易的方式是扒別人的內容。但小程式平臺肯定很快就要加大力度,最合適的方式是找到新的內容生成空間,但在內容巨頭環伺的情況下,何其難。
但難也未必不能實現。王磊笑了笑,頗神祕地說,他打算從之前做過的詩詞小程式入手,而劉慈欣的一則科幻小說則給了他一個很好的靈感。
“讓大家都能撩出一首好詩,不就是原創內容了嗎?”顯然王磊的思路來自於大劉的短篇《詩云》:一個用大資料窮算一切詩詞的故事,能否在小程式中成功,也是個生死局。
還好,唐詩宋詞怎麼用,都和侵權無關……
刊載於《法人》雜誌 2019 年 4 月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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