矽祕｜Oculus創始人出走FB背後：VR情懷在現實面前敗走
[ 摘要 ]如果Iribe的專案推進順利，作為創始人又怎麼會甘心離開自己苦心經營的公司？Iribe的事業有怎樣的發展歷程？是什麼造成了今日的離職的局面？對此，我們來探究其間的種種原因。
（本文由騰訊新聞、矽兔賽跑共同出品，作者系矽兔賽跑馬斯卡彭，騰訊新聞獨家首發，未經授權，不得轉載，違者必究）
Oculus聯合創始人Brendan Iribe
四年前，虛擬現實（VR）初創公司Oculus VR在發起眾籌專案後的第601天，被Facebook以20億美金的價格收購。這一驚天收購案極大地刺激了資本的神經，投資人裹著錢袋子陸陸續續地殺入VR市場，而促成這筆收購案的Oculus VR前CEO Brendan Iribe也被認為是開啟VR時代的引路人。
四年後，已經於兩年前卸任的前Oculus VR CEO、負責Oculus VR移動端開發的Iribe於本週一在其社交媒體上宣佈：他將離開Facebook和Oculus VR。這一訊息在VR社群內立刻引起了地震。
關於Iribe離職的猜測眾說紛紜，外媒猜測其負責的VR PC端產品Oculus Rift 2被Facebook拋棄是直接誘因，但是隨後Facebook和Oculus都予以否認。然而，如果Iribe的專案推進順利，作為創始人又怎麼會甘心離開自己苦心經營的公司？Iribe的事業有怎樣的發展歷程？是什麼造成了今日的離職的局面？對此，我們來探究其間的種種原因。
Brendan Iribe其人
出生在美國馬里蘭州的Iribe是“輟學創業”的又一個成功案例，在馬里蘭大學讀了兩個學期的電腦科學專業後，Iribe決定退學做一個程式員，他的夢想是做出最一流的遊戲體驗。
在馬里蘭大學，Iribe遇到了重要的商業夥伴Michael Antonov，一個精於軟體架構的專家。志同道合的二人先是創立了全球首家PC遊戲的使用者介面技術提供商Scaleform - 被Autodesk收購 - 又一起加入了美國雲遊戲公司Gaikai擔任高管，後者於2012年被索尼以3.8億美元收購。
2012年，已然實現財富自由的Iribe認識了當時還不到20歲的VR天才Palmer Luckey，當後者向Iribe展示了他製作的Oculus Rift原型，一款可以連線電腦提供沉浸式體驗的頭顯時，儘管這個粗糙的原型看上去就像是一個高中生科學實驗作品，但依然看的Iribe汗毛豎起。“這玩意兒絕對超出了你對VR的想象。”
當即，Iribe寫了張幾十萬美元的支票，贊助Luckey繼續開發原型，並拉上了Luckey和“基友”Antonov一起創立了Oculus VR，由他擔任CEO。他們在Kickstarter發起了一個眾籌專案，原定的目標是25萬美元，但最後他們竟然籌集到了240萬美金。
眾籌專案發起後的第601天，Facebook出手了，以20億美金收購了Oculus VR。Iribe繼續擔任Oculus VR的CEO。擁有Facebook這樣的強力的金主和後盾，Iribe更加堅信自己的判斷。“從現在起五到十年後，在平板3D顯示器上玩遊戲就像在8位系統上玩遊戲一樣。到時候你會真正在這些虛擬世界裡感受到身臨其境的滋味”。
值得一提的是，這位億萬富翁在Oculus收購後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回到了他的母校馬里蘭大學，捐贈了3100萬美金，作為其母校修建電腦科學中心的起始資金。
Oculus 被迫轉型: 重移動端，輕PC端
2016年被稱為VR元年。這一年，Oculus VR正式發售了歷時四年打造的Oculus Rift。同一年前後，HTC+Vive/">HTC Vive，Sony PS VR，以及三星的Gear VR先後上市。
然而，Oculus Rift銷售額僅為35.5萬套，成績不如預期。599美元的定價、配置要求極高的PC裝置、以及貧瘠的VR內容，都是導致PC端VR在市場上受到冷遇的原因，購買者多數是遊戲發燒友或者對VR娛樂體驗有較高要求的使用者。即使到了今天，體驗問題和內容乏力仍然是困擾PC端VR市場的第一因素。
相比之下，主打移動端VR一體機的三星Gear VR，憑藉99美元的售價和價效比讓其在當年收穫了超過230萬的銷量。同樣在2016年，谷歌也推出了連結智慧手機的移動端VR頭顯Daydream。
雖然早在Oculus被Facebook收購時，Iribe 曾表示，”移動端VR將更容易被普及，也更容易被使用。”但Iribe仍然堅持Oculus VR的未來屬於高質量的聯機VR裝置而非移動端。
可Facebook創始人扎克伯格卻不這麼想。在他看來，Oculus VR是Facebook的一個延伸的移動社交平臺，幫助Facebook更好地實現“連線使用者”的目標，移動端VR的靈活性和普適性能更好地扮演這個角色。
2016年年末，Facebook對Oculus VR做出重大的公司架構重組。公司被拆分成PC端VR和移動端VR兩大部分，Iribe從CEO的位置上下臺，專任PC分公司領導人，原軟體部門總管Jon Thomason任移動VR分公司負責人。PC部門將會加大在包括Rift在內的高階頭顯領域的投入，以及在計算機視覺、圖形影象、音訊、輸入端等領域都會大力進行研發。移動端VR則針對大眾消費部門，對標三星的Gear VR。
隨後，Facebook挖來了前小米VP Hugo Barra，由他來領導Facebook的VR業務，這也意味著屬於Iribe的Oculus VR時代基本終結。
在過去的一年半時間裡，Facebook在移動VR上不斷加碼，先是在去年十月推出了售價199美元的VR一體機Oculus Go，自今年5月發售開始，Oculus Go的第二季度銷量就達到了近30萬，銷量喜人。
緊接著，在剛剛過去的Oculus Connect大會上，Oculus VR釋出了售價399美元的高階VR一體機Oculus Quest。這款獨立的VR裝置是Oculus首款用於運動位置跟蹤的無線硬體系統，擁有獨立的頭顯和雙手控制器。
至於Iribe 帶進Facebook的產品，也是許多忠粉期待的Oculus Rift的下一代產品，目前所知的資訊只有在今年5月F8大會上所透露的Half Dome專案。Half Dome是一款Facebook正在研發的頭顯原型機的代號，目前可知的新功能包括更廣的視野（FoV，從過去的110度增加到140度）、變焦顯示、以及眼球追蹤。到目前為止，Facebook沒有透露Half Dome是否就是Oculus Rift 2的原型機，也表示Half Dome不會在短期內上市。
Half Dome 概念圖
從CEO的位置上下臺，到自身主導的業務因為戰略調整被邊緣化，Iribe的出走變得順理成章。在他發表在社交媒體上的離職感言上，其中有這麼一句話特別：“現在是我們開創下一個偉大的計算平臺和媒介的基礎的時候，這是我們推動最先進和向上發展的時候。”
Facebook的控制慾與創業公司的獨立性，矛盾難以調和
另一個無法忽視的現象，是Facebook旗下公司的創始人連續出走。包括Iribe在內，今年離開的還有Instagram創始人Kevin Systrom和Mike Krieger、以及Whatsapp創始人Jan Koum。這還沒有包括之前離職的Oculus VR創始人Palmer Luckey和Whatsapp創始人Brian Acton。
這些出走的背後，和Facebook愈加強烈的掌控欲有關。
矽谷的企業戰略收購風格，偏向於維護旗下公司的獨立性，保留其領導團隊，儘量不干涉他們的定位和發展路徑，從而讓這些公司保持創新和發展的源動力。
這種策略從谷歌2006年收購YouTube之後開始成為主流趨勢，Facebook多年來的企業收購也多半秉持這樣的原則，這才吸引到了包括Oculus VR、Instagram、Whatsapp等獨角獸。
然而，在過去幾年裡，Facebook開始加強了對旗下公司的改造，並且以和創始人相悖的理念重塑這些公司的產品。
以Oculus為例，從2016年的公司架構重組開始，Facebook創始人扎克伯格就在強化他在Oculus VR中扮演的角色：從Iribe下臺後，Oculus VR的CEO位置就一直空著，由扎克伯格直接管轄；在過去的幾屆Oculus Connect大會上，他已經成為Oculus VR新產品的代言人；在他眼裡，Oculus VR 應該發力移動端，這樣有利於實現他心中VR民主化的意願，但這和當初Iribe創立Oculus VR的初衷已經有所不同了。
這種情況在其他Facebook旗下公司身上同樣出現：扎克伯格增加了在Instagram上投放廣告的頻率，也讓Whatsapp放開隱私標準，允許更多廣告商獲取使用者資料。已經離開的Whatsapp創始人Brian Acton就無奈地表示，“為了更大的利益，我出賣了自己使用者的資料。”
在過去的一年裡，Facebook醜聞纏身，使用者資料洩露導致的信任危機讓這家社交巨頭處在巨大的爭議漩渦中，越來越多的人開始拋棄Facebook。今年第二季度財報不如預期，導致Facebook的股價一天重挫19%，市值縮水1200億美元。
作為旗下公司的創始人，他們對這些負面結果無能為力。既然無法和公司在產品達成共識，也無法影響公司高層的決斷，出走成了唯一的出路。
VR發展瓶頸：商業變現遭遇陣痛，AR或將取而代之
回到VR，一篇來自The Information的文章揭露了目前縈繞在VR從業者的痛楚：我們的商業路徑在哪裡？其報道稱，最初來自消費者營銷公司和電影製片廠對VR的早期投資已經慢慢枯竭。相反，這些來自好萊塢工作室和風險投資人正專注於商場和電影院的街機式VR安裝。 這些通常會收取30美元的半小時VR體驗，提供和電影相關的內容。
一些好萊塢頂級工作室抱怨投入巨資的VR內容無法幫助到他們提升電影票房或者做營銷推廣。許多大品牌很早就進入到VR這個行業，並試圖將他們的廣告預算投入到VR上，然後發現根本沒有什麼人在觀看。
VR裝置的銷量下降則是令一個不爭的事實。據外媒報道，以今年上半年為期，除了Oculus Go強勁外，其餘的VR裝置都遇到了50%左右的銷量下降。
另一個正在發生的趨勢是增強現實（AR）正在試圖取代VR。就在最近，美國最大的VR內容分發公司Jaunt VR在Medium上發文稱，他們將轉變以VR為核心的戰略，轉而在AR上發力。Jaunt VR將會下降幾款VR的產品和內容服務，同時也會進行裁員。
根據美國博欽律師行事務所（Perkins Coie）出爐的最新AR/VR的報告顯示，超過67%的受訪者認為AR行業的收入會超過VR市場。專業人士認為，智慧手機是搭載AR的重要平臺，這讓使用者可以更方便地體驗AR產品。
而據最新發布的XRDC 2018 AR/VR Innovation Report所言，人們對於VR的興趣正在降低，而支撐AR技術的平臺正在變得越來越重要。其中發明了ARCore的谷歌、ARKit的蘋果、HoloLens的微軟、以及今年才推出創造者版本產品的Magic Leap是目前主要的玩家。
從目前來看，除非市面上出現一款爆款VR應用或者遊戲，或者硬體上出現的進展，否則VR市場的低迷可能還會繼續。
過度悲觀也是沒有必要的，VR市場依然處於增量的態勢，只是增長的速率在降低。科技公司如Facebook和三星、媒體娛樂巨頭如迪士尼，依然在VR領域持續加碼，目前還沒有看到哪家巨頭有VR業務收緊的態勢。
VR領域也從偏娛樂向的行業開始向其他領域發散。過去，VR創業者主要集中在遊戲、電視/電影、現場VR直播這三個領域；但在今年，教育和醫療領域成為新的熱點，例如VR教學或者VR手術正在成為行業關注的焦點。
一手打造Oculus Rift的天才Palmer Luckey曾感嘆，“Facebook收購Oculus VR是過去幾年發生在VR身上最美好的事情。”去年，因為醜聞纏身的他不得不離開Facebook。如今，Iribe也離開了，當年Oculus的創始人只剩Antonov，不知道這位Iribe的多年戰友會不會也追隨Iribe離開Facebook。
Iribe的出走對Facebook是一個不小的損失，但對整個VR行業而言，或許我們將看到一個嶄新的篇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