蘋果的線下社交網路；矽谷的黑暗共識：讓孩子們少用數碼產品 | TechBoard#28
摘要
蘋果正在建立自己的「社交網路」，裡面的理想使用者購買蘋果產品、消費蘋果軟體和服務、創造內容或開發蘋果軟體三合一；矽谷為人父母的科技從業者們如今面對自己曾參與打造的產品或服務對自己孩子的「引誘」時，他們能做些什麼；在人工智慧已經可以寫出新聞短訊的時代，我們如何利用它讓新聞報道再上一個臺階……這裡是 TechBoard 第二十八期。 TechBoard 是一個全球視野下，甄選每週重要科技評論的欄目。我們將以摘要的形式引入值得閱讀的科技評論文章，並鼓勵讀者去閱讀原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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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過多年的經營，蘋果已經形成了基於硬體的「蘋果生態」，生態中的使用者哪怕不滿意，也難以放棄蘋果的硬體產品。這個觀點早已在理論和實踐上得到了佐證。上週，著名科技評論家 Ben Thompson 發表文章，他在蘋果生態系統之外，給了另一個近似但更有預見性的判斷：蘋果正在建立自己的社交網路。
月初，蘋果釋出新一季財報，同時宣佈將從 2019 財年起不再公佈 iPhone、iPad、Mac 的銷售資料。這一做法可能有兩個方向的暗示，一是財報資料顯示，iPhone 的銷量同比增長停滯，這或許正是財報釋出後蘋果股價大跌的原因。此前我們曾在 TechBoard#5 中推薦過華爾街背景的科技評論者 Neil Cybart 發表的文章，他指出蘋果股票價格曾以 iPhone 為中心，但近年來蘋果也在試圖讓華爾街著眼於 iPhone 銷售量之外，更多關注其資本分配的情況，目前來看，近幾次季度財報釋出後，蘋果股價或多或少都會下跌，華爾街似乎還不是很買賬。因此，目前 iPhone 的增長停滯影響到蘋果股價也是意料之中。另一方面，則是蘋果主動將焦點從硬體業務挪開，更為決絕地表現其硬體與服務雙駕馬車的營收模式。
儘管 iPhone 銷量已經連續三年增長停滯，但別忘了，自 iPhone 6S 起，iPhone 每年的定價也在連年提升，這也使得蘋果卡在了這個價格關口上，未來「年貨」降價不現實，再漲價使用者可能真的就不買單了，因此 iPhone 銷量恐怕難以再現 iPhone 6 系列時的增長勢頭。同理，停止披露 iPad 和 Mac 系列銷量可能也是出於這樣的考慮，畢竟這幾年釋出的 iPad 和 Mac 產品都有所提價，它們的目標使用者也進一步細分。面對硬體銷量的增長停滯，蘋果給出的解決方案是服務的營收。
具體表現是這兩年的釋出會上蘋果接連給出的兩個新概念：去年的「Today at Apple」和今年的「Apple Retail」。不同於線上賣軟體的 App Store 和線下賣硬體的 Apple Store，「Today at Apple」和「Apple Retail」是要線上下教使用者如何使用蘋果的軟體服務。
蘋果零售部高管 Angela Ahrendts 在釋出會上描繪的場景十分美好，使用者帶著蘋果裝置走近 Apple Store，學習如何「物盡其用」——攝影、音樂、遊戲、程式設計、繪畫……彷佛 Apple Store 就是創意的天堂，蘋果產品就是創作者的利器。更誘人的是，這些活動可以免費參與，當然，前提是你有蘋果的裝置，而且大概率還不能只有一個。
Ben 認為，蘋果在 Today at Apple 的推廣中，潛移默化地傳達了一個概念：你買的不只是蘋果的產品，還有你和這家公司的關係。涉及到關係，也就引出了所謂的「社交網路」。
蘋果首席財務官 Luca Maestri 在宣告不再披露裝置銷量的同時，也表示蘋果的目標是提供好的產品、服務和客戶體驗，從而保證使用者的滿意度、忠誠度以及參與感。如果說此前蘋果的硬體擊中了使用者的滿意度，圍繞硬體建立的生態系統又建立起了使用者的忠誠度，那現在蘋果要做的，就是創造使用者的「參與感」。對比社交軟體，通過實時重新整理、時間線、點贊、話題等方式吸引使用者更多地參與、操作，蘋果在做的也是一樣的事情，不同的是通過「Today at Apple」等活動，蘋果線上下建立起了公司與蘋果使用者之間的社交關係。社交網路帶來了極強的使用者粘性，當下很多報道揭露了如 Facebook、Twitter 等社交網路的負面影響，但使用者依然難以割捨，蘋果想要的正是類似的效果。
硬體的定價是固定的，當銷量停滯時，硬體銷售的總營收會隨之受到一定的限制。服務則不同，它取決於付費使用者的數量以及所付的費用，服務費用的營收沒有限制。蘋果目前大力推動「創造」而非「消費」這個概念，從經濟效益上講，是想推動蘋果越來越貴的「Pro」級裝置以及較高定價的「Pro」類應用的銷售；從價值觀角度看，符合蘋果一直以來宣傳的「用好的工具創造價值」的態度；從公司發展的角度來說，也是在培養未來的蘋果生態建造者。蘋果理想中的使用者，或許就是給蘋果掏錢，用蘋果賺錢，進而再給蘋果花錢，即購買蘋果產品、消費蘋果軟體和服務、創造內容或開發蘋果軟體三合一的使用者。
如果說之前蘋果要公佈 iPhone 的銷量作為給股東的預期參考，那如今的蘋果是否應該公佈使用者數量了呢？去年二月，庫克就明確表示過不會披露使用者數量，他當時的解釋是，與其知道活躍的裝置，不如著眼於真正的營收，就像對超市而言，賣出多少貨品不重要，重要的是收了多少錢。蘋果既不再披露硬體銷量，也不披露使用者數量，那股東到底該依照什麼來判斷蘋果的經營情況呢？
這個答案或許股東也想知道，在今年第一季度的財報發出後，Neil 曾在文章中說蘋果找到了給華爾街的「說辭」，他認為資本配置將取代 iPhone 銷售量和蘋果生態圈成為應對華爾街的新說辭。蘋果從各方面向股東發出暗示，要注意公司整體的策略而非單一的產品。但對於股東而言，沒有參照系，單純依靠對未來預期的信心顯然是不夠的，最近幾次季度財報披露後股價均有所下跌，似乎正是說明了華爾街還沒接受蘋果這套「畫大餅」的樂觀預期，比起可能推動收入和利潤的因素，實實在在的銷售數字或許更能讓他們安心。
延伸閱讀與參考：
TechBoard#5中推薦的《蘋果找到了給華爾街的「說辭」》
TechBoard#22中推薦的《iPhone 在從「自信」走向「自大」嗎？》裡面提到了蘋果近年來對 iPhone 定價策略的變化和它對未來轉型的打算。
矽谷的黑暗共識：讓孩子們少用數碼產品
從業者們都對自己所在行業保持著謹慎的態度，因為比起消費者，他們更瞭解自己行業的內幕。科技行業也不例外，喬布斯限制自家孩子使用電子裝置的故事就總被拿出來作為佐證，實際上也不只是科技大佬們對此有所警惕，在矽谷為人父母的科技從業者們，較之外人，在自家孩子使用科技產品和服務的方面則更為保守。
當下，讓新一代青少年們像阿米什人一樣拒絕現代科技產品是不現實的，也很少會有父母採取一刀切的做法，他們更傾向於關注孩子的「螢幕使用時間」。
Facebook 工程師 Rushabh Doshi 和社會學者 Kristin Stecher 有兩個三歲和五歲的女兒，他們夫妻二人在對螢幕時間使用時長做了研究後得出，就目前兩個孩子的年紀，不應該有任何螢幕時間。他們的結論來源之一，就是「對螢幕完全杜絕比劃撥一點點時間更容易」，換句話說，他們看到了當下螢幕上搭載內容背後的「吸引你上鉤，上鉤後上癮」的設計邏輯。前 Facebook 行政助理，如今在扎克伯格的慈善機構任職的 Athena Chavarria 則對智慧手機的批評和抵制更為「極端」，Athena 稱「手機中有會對孩子造成傷害的惡魔」，他的女兒直到高中才有第一部手機，至今他的家規仍禁止在車內使用手機，在家裡也嚴格受限。
《連線》雜誌的前主編、《長尾理論》作者 Chris Anderson 曾表示，我們身邊的螢幕在「糖果和可卡因之間，更傾向於可卡因」，他認為無論是這些產品的設計者還是觀察者們，都低估了這些產品的「誘惑程度」。iPod 之父、Nest 創始人 Tony Fadell 也曾在採訪中表示「設計師和程式員在 20 多歲沒孩子時建立的程式，現在有孩子了才會去反思他們當時的設計選擇。」這些矽谷父母們如今面對自己曾參與打造的產品或服務對自己孩子的「引誘」時，只能靠外部手段來緩解這種「報應」。
Chris Anderson 就在家中給 5 個孩子制定了 12 條科技相關的家規，包括準高中時才能有手機；13 歲才能使用社交媒體；禁止 iPad；嚴格的螢幕使用時間……懲罰也是相應的斷網或沒收裝置。還有的矽谷父母試圖通過讓孩子理解這些產品設計背後的「操縱性」，來從根本上培育孩子對科技產品的警惕心理。
Chris Anderson 安排的五個子女的螢幕時間
著名風投 John Lilly 因此給自己 13 歲的兒子解釋了這些「光鮮」效果背後不過是一堆程式碼，它試圖喚醒你的某些情緒，操縱你的行為……但他的兒子還是想花 20 美元買一套《堡壘之夜》的面板。
這股反噬風潮大概從去年開始興起。它的興起和不斷站出來發言的業界大佬以及社會對矽谷和科技的印象反彈關聯緊密，由此，不再是那些高管們，每一對為人父母的科技從業者都突然開始警惕科技對自己子女可能造成的負面影響。矽谷幾乎成了阿米什人聚集地外，最抵制電子產品的地區，就連保姆都要簽署工作期間禁用手機的合同。
科技產品危害真的那麼大嗎？這是矽谷的「習慣性跟風」，還是這些創造者們深諳他們創造物不為人知的另一面。科技業也有許多從業者，認為這種過於嚴苛的抵制沒有必要，但在面對這股風氣時，他們雖然沒有自我懷疑，但也沒有過多發聲。似乎每一代人都對自己子女接觸的新事物保持警惕，就像小時候父母禁止我們過多的看電視、玩電腦、打遊戲，而長大後卻發現計算機、網際網路、電影電視以及遊戲行業都是一種不錯的職業選擇。
延伸閱讀與參考：
我們曾在TechBoard#8中推薦的《對兒童開戰的科技行業》，其中提到了科技行業對新一代青少年的「毒化」。
喬布斯在 2014 年的採訪中提到的「不會讓孩子使用 iPad」
AI 寫新聞可以給新聞從業者帶來什麼？
什麼是人工智慧演算法最難攻破的壁壘？創作嗎？如今演算法已經能夠創作影像和音樂，人工智慧寫新聞也不是什麼新鮮事了。但問題是，它能寫出怎樣的作品？資深專欄作家 Frederic Filloux 就寫了這篇文章，探討新聞質量和人工智慧演算法的寫作水平。
如今的優秀的新聞和媒體報道早已不滿足於單純的文字堆砌和陳述，這也是人工智慧剛剛邁入的新聞質量等級，人工智慧已經可以寫出一些事實性描述的新聞短訊，但《紐約客》、《紐約時報》、《名利場》等媒體上的長篇報道對人工智慧來說，勿論模仿，理解可能都很費力。
從選題、研究、調研開始，到去收集的大量材料、筆記以及如何處理這些材料的方法。在長篇報道的寫作中，還要融入敘事，用結構保持住讀者的注意力，想要傳遞何種觀點和情感，想要塑造什麼樣的氛圍……這些都是一個優質的長篇報道在創作中需要考慮到的環節，也是在這個領域，人類在面對人工智慧時最固守的防線。因此 Frederic 認為，新聞質量將成為新聞業的救星。
在人工智慧將要融入各行各業的時代，在內容井噴爆炸的時代，在人們注意力越來越被短平快、博人眼球的訊息吸引的時代，新聞編輯室的產出中，最寶貴也是最難以取代的，是增值的部分。Frederic 認為，目前大約只有 10% - 20% 的新聞編輯室的產出可以被認為是增值，其他的都是過於同質化的內容，甚至是垃圾資訊。如果想要留下這些優質的內容，就需要把它們貨幣化以及讓更多人看到這些優質內容，進而就會有更多人支援，再反哺它的再生產。就像 Netflix 一靠它優質的內容，二靠它推薦引擎，這兩者的良性迴圈得以讓它走到今天，缺一不可。
正如 Frederic 在課堂上跟新聞專業的學生一起解構那些榮獲普利策獎的報道作品一樣，如果優質的文章都可以通過解構得到共性，那是否意味著，我們可以通過某種工具和工業方法來提高新聞的整體質量呢？
比如《紐約客》曾報道優步和 Waymo 之爭的文章《優步偷走了谷歌的智慧財產權嗎？》。Frederic 就以從業者視角和人工智慧視角都「解構」了這篇文章。從新聞工作者的視角來看，這篇文章有引人注目的故事情節，爭議性的人物，文章整體結構近乎完美，還正趕上了大眾對矽谷醜聞的獵奇潮。從演算法視角來看，這篇文章 9800 個詞分割了 102 段，引用了 17 個人的話語，引源豐富，按照專業評估來說很易讀，平均一句 18 個詞短小精悍，共用了 600 個逗號讓閱讀節奏非常輕快……最後 Deepnews.ai 這個評估新聞質量的人工智慧模型給這篇文章打出了 3.47/5 的分數。如此量化，和網際網路上各類的「教你炮製百萬爆款文章」有什麼區別嗎？這就是未來要解決的問題。即對一篇文章，量化出的指標和人主觀賞析之間如何協調。
正是因為人工智慧已經可以創作一類的新聞內容，才使得另一類它無法創作的內容更為珍貴。演算法模型只能給我們一堆資料和綜合各項因素後給出的評分，但餵給它資料的，還是人類，比起擔心人工智慧是否波及媒體致使內容工作者失業，不如思考如何寫出人工智慧無法模仿的文章，在這個過程中，如 Deepnews.ai 這種模型不失為一個好的技術工具。它並不是把新聞生產納入到流水線，變得工業化，而是想作為一個評價和參考的工具，推進新聞和報道的質量升入下一個的臺階，離它們被人工智慧取代，再遠一步。
延伸閱讀與參考：
文中提到的《紐約客》的報道： 《優步偷走了谷歌的智慧財產權嗎？》
編輯：宋德勝
題圖：Tracy M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