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環外巨獸洗白指南:家國情懷與農村包圍城市
洗白是個技術活,不是人人都會,像趣店上市、羅敏翻車,也是常有。
文|歪道道
2018年的多事之秋,整個網際網路正在從“眾神跌落”的氛圍中走向默默洗白的長路。
華大基因一紙訴狀將“記者金微”自媒體告上法庭,稱不帶這“賣國賊”的帽子,似乎前段時間癌變門的“垂死掙扎”已成過去式;碧桂園多發事故之後,楊國強舉辦了一場聲勢浩大的媒體見面會,沒曾想卻上演了一岀拙劣的“公關秀”;馬蜂窩被捅,“受害者”沉默不語,“粉絲群”無關緊要地討論著各地的美景和新寫的遊記。
突發事件的洗白需要藉助時間的遺忘規律,但並非時間可以消耗或反轉一切負面,尤其是標籤成形的網際網路公司。近一段時間,快手“脫貧”、拼多多“扶貧”、趣頭條開發“旅遊”,這三個五環之外的“巨獸”看似又同一次站在了一條線上,可這“憂國憂民”的背後寫的還是兩個字—洗白。
不過洗白是個技術活,不是人人都會,像趣店上市、羅敏翻車,也是常有。
企業“家國情懷”式扶貧,撩動誰的心?
商業社會,原罪叢生、洗白不斷,可每個公司的水準都不一樣。稱得上大師級的洗白,並不是耗時耗力地驅除原罪,而是將原罪粉飾為民族大義,比如香港某豪門,將當年在公海的走私美化成“衝破帝國主義封鎖的愛國行為”,聞者動容聽者感嘆。而今時代雖已不同,但家國情懷、利民利己的故事還是喜聞樂見。
快手、拼多多、趣頭條既然走得是“農村包圍城市”,那下沉使用者自然是精準扶貧的物件,與國家利益掛鉤順理成章。
在這點上,快手最為積極。據快手官方宣佈,在中國現有的832個貧困區縣中,每5個人裡,就有一位快手活躍使用者,2017年約5萬人通過快手獲得的收入超過國家脫貧標準(3000元/年)。而且看一下快手的搜尋結果,從央視、人民日報的肯定起碼可以看出表面上快手洗白“成果斐然”。
上市後就受到輿論群嘲的拼多多和趣頭條,或許從中獲得了某種訊號。烏鎮大會上,黃崢在臺上大談拼多多的扶貧助農機制,一腔熱血也得到了當地政府的大力支援,而趣頭條也開始著手幫助縣鎮“大力發展旅遊和特色產業”。
且先不顧這波扶貧洗白有沒有實際效果,拼多多、快手將平臺正常運營的結果包裝成為“精準扶貧”做社會貢獻,這一套路雖值得讚許,可其中的邏輯卻經不起仔細推敲。快手本質上是一個內容分發平臺,創作者藉由這個平臺獲得報酬,而快手依賴這些內容維持活躍度,這本是內容分發的運營模式,如果硬要把創作者獲利上升為“光榮脫貧”的話,幫助他們脫貧理應是觀看打賞之人,而不是快手。
更何況,快手上假借“慈善”招搖撞騙的事件,也不是一次兩次。
拼多多亦然,作為一個使用者下沉的電商平臺,為分散的農產品整合一條快速通道,不是打造供應鏈的一環嗎?故而,所謂扶貧究竟是商業利益之外的好名聲,還是就在商業利益之中,其實都很難說。
所以說,拼多多們很難稱得上是為扶貧而扶貧,更樹立不了“為國分憂”的形象。當然,這一扶貧的姿態追根究底還是有人會買賬。
快手脫俗、拼多多無假貨、趣頭條不賺錢?
“假貨不是有了拼多多才出現的,在淘寶和京東都出現過”,很長一段時間,黃崢都試圖用淘寶、京東的例項來平息輿論、喚醒網民的同理心,可結果卻適得其反,甚至也讓替其說話的王興捱了不少口水。如今黃崢已不再為假貨進行無力的辯白,而是換了另一種套路,即儘量將業務改良至網民接受的門檻。
這條路,拼多多的前輩淘寶已經走了十多年。
國慶前後,噹噹網、國美電器、小米、網易嚴選以及Vivo、施華蔻、韓後等品牌入駐拼多多,因其中不少是開始轉型中高階或原本就走精緻路線的廠商,所以這次合作頗有些格格不入,更令外界質疑拼多多是不是要藉助品牌力量削弱“山寨”標籤。如果答案是肯定的,天貓的例項已經有所證明,不過黃崢拉過來的“反阿里”朋友圈,卻讓其平添了些鬥爭的嫌疑。
網易丁磊、順豐王衛、前淘寶網CEO孫彤宇等等,這些與黃崢關係匪淺的大佬,意欲借拼多多加深從阿里眼皮底下撕開的電商“縫隙”,或許他們並不關心到底誰買了假貨。
五環外使用者下沉醞釀的網際網路新貴,現在大多都難逃一個質量非議,拼多多是產品造假,快手和趣頭條的內容低俗早已是“沉珂舊疾”。要想擺脫這些標籤,最根本的解決方式就是規範質量,但是觸及到業務根基,難免投鼠忌器,就像快手,“中國腦殘千千萬,快手佔了九成半”,以低俗為線砍掉這九成半,那快手幾乎可以算是蕩然無存了。
與此同時,若是從使用者教育的角度著手,指望著內容整改、淨化環境以此來幫助使用者脫俗,就更是難上加難。更何況,快手、趣頭條的使用者一旦“脫俗”,最大的風險就是轉移到其它平臺,短視訊、資訊平臺的賽道早已被佔滿,使用者流失很可能是大概率事件,這無異於是自我摧毀。
由此,這就陷入了一種死迴圈,拼多多、快手、趣頭條几乎不可能從撕掉“標籤”的方向著手洗白,而只能在營銷洗腦、粉飾原罪上小心試探,儘量拉昇好感度。就像扶貧,快手並不細究這部分脫貧使用者是不是靠著低俗內容積累流量,而只是需要脫貧的結果來粉飾過程所引起的爭議。
或許有一天藉助外部力量,快手也可以包裝成脫貧致富的“功臣”,像周鴻禕一樣,搖身一變成為國家的安全衛士,從而令外界無從開口。
農村包圍城市的“智慧”
1927年我國曆史上最偉大的戰略之一“農村包圍城市”,在部隊只剩1600人的覆滅危機下誕生,此後這一路線猶如一條逆襲定律,破舊立新、改天換地。而且不僅僅是在政治軍事上,改革開放後一代代企業家將之在商業戰場上發揚光大、逆轉局勢,任正非、楊國強、史玉柱、段永平等皆是其中的佼佼者。
同樣是“農村包圍城市”踐行者的拼多多、快手和趣頭條,當完成了“到農村去”的首要階段,卻卡在了“包圍城市”的升級上,前事不忘後事之師,老一輩的經驗值得借鑑。而更本質地,相比表忠心、講價值,或許這才是一條正正經經的洗白路。
90年代巨人大廈坍塌,史玉柱拿著借來的15萬用作市場營銷,他的策略很簡單:先搞出一個現在看來“人畜無害”的保健品,然後通過海陸空的廣告轟炸強化品牌形象,特別是在 CCTV這樣“老百姓信得過”的媒體投放廣告。那年,史玉柱在央視黃金時段廣告招標現場上“笑靨如花”,腦白金的廣告文案響徹全國。
時至今日,這種走農村路線、收割智商稅的方法依然大行其道。2016年左右,整個智慧手機行業猛然發現oppo、vivo標誌性的線下門店,在三四線城市及大批縣鎮“拔地而起”。儘管他們營業員對“高通660比A10核多”的另類忽悠令人忍俊不禁,但誰也無法阻止它的神奇效果。
如今,史玉柱遠離“營銷大王”的頭銜已經許久,藍綠廠在中高階市場的品牌效應愈增,他們收割智商稅的原罪早已成為一個時代的逝去之物,為現在所洗白。
雖不比五環外網際網路新貴所遭遇的輿論攻擊,但這兩個案例具有一定的啟示性。
腦白金爆火後,史玉柱迅速償清債務,很快便從保健品跳到網遊,藉助一款征途將故事延續到現在,換句話說,及時剎車避免了史玉柱陷入聲名狼藉的保健品行業。對拼多多們來講,跨界或許能為洗白的漫漫長路提供一個可能性,正如今日頭條從綜合資訊切入短視訊,抖音將其核心產品的調性提高不少。
而對於藍綠廠,單點極致緩衝了低配高價引發的負面效應,也為如今迴歸城市埋下鋪墊,同理亦然,若是五環外的產品能夠找準契合點,將此做到極致,可能也會達到弱化標籤的目的。
在使用者下沉成為大勢所趨的網際網路,《毛選》或許該人手一本,但除了“站在最大多數勞動人民的一面”,也需要為這“最大多數”擔責。拼多多、快手和趣頭條還有很長的路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