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倍工資留不住人 中國科技公司的印度難題
高薪讓中國科技巨頭成了上帝。
如果在中國拿到這些公司的offer，薪資是你應聘時報價的5倍，而你卻在入職不久後拂袖而去，必定會令一般人瞠目結舌愕然不解。
但在印度，中國的科技巨頭們的內心正充塞了這些震驚的感受。
美團印度2016年開始在印度開展業務，當時它有一支10人的團隊。截至目前，其團隊已經減員到只剩三個關鍵職位的人員。該公司的印度負責人已於2017年年中離職，目前尚無人繼任。
在獵豹移動、微信、阿里巴巴及其部分子公司，類似的人員高流失也在上演。在獵豹移動，高層的動盪甚至已打散了整個團隊，而微信、阿里巴巴和UCWeb等公司的團隊規模已然減半。
今年9月的最後一週，在全球短視訊分享平臺Musical.ly宣佈與TikTok（抖音海外版）合併後不久，該公司的印度團隊邀請了媒體，與該平臺上風頭正勁的創作者及其商務負責人Raj Mishra進行互動。
到了上週，媒體得到訊息，該公司的團隊正在進行改組，而且公司發言人的職位暫告闕如，故無人可以與媒體溝通。訊息人士表示，這是由於管理層的持續動盪造成的。
中國的手機品牌幾乎統治了印度市場。但涉及到人才的選用育留時，中國的科技公司卻陷入了截然相反的局面，不得不面對在中國罕見的窘境。
印度的地氣
這些公司都是中國“巨無霸”量級的科技巨頭。阿里巴巴是全球最大的零售公司。TikTok的母公司位元組跳動最近超越了Uber，成為全球估值最高的創業公司。美圖宣稱，其各種照片編輯應用程式的下載量超過10億次。
他們在4-5年前進入了印度，以獲取下一個十億使用者。阿里巴巴通過投資途徑曲線踏足，它收購了Paytm、BigBasket和Zomato的股份。其他公司則在班加羅爾、德里和孟買設立了辦事處，建立印度業務。
他們確實獲得了使用者，戰績斐然。目前，TikTok是印度Android平臺下載量第3大的應用程式，UCWeb的UC瀏覽器排名第6，而美圖的旗艦應用程式BeautyPlus（美顏相機國際版）排在第25位。
但與此同時，他們印度團隊的高流失率也隨之而來，尤其是在公司頂層。
這些公司的部分前僱員列舉了他們短期內就離職的幾個常見原因。“我們被分配給中國的主管。他們中的一些人剛從大學畢業，但表現得無所不知。但實際上他們不瞭解印度市場的情況。”
“有時他們會在向供應商付款時違約，最後我們與當地供應商的關係告吹。有時，為了勸阻他們在宣傳活動中釋出成人內容，需要費九牛二虎之力。”一位不願透露姓名的前美圖員工表示。
“你給中國上司傳送的報告可能得不到反饋。你不知道他們在那裡向公司高層展示了什麼。一夜之間，他們就改了後端程式碼，這邊的技術團隊會因此感到崩潰。”獵豹移動的前僱員回憶說。
“缺乏透明度。他們不會與我們共享任何核心內容。我們在工作中學不到任何東西，因為我們沒有獲得做決定的授權。”另一個人說，他要求不透露他和前僱主的名字，這反映了一種普遍的壓力。美圖、TikTok、阿里巴巴和獵豹移動均未對人才留存問題進行迴應，而大多數前僱員都拒絕置評或者希望匿名。
這並非源於對單獨與中國僱主斷絕關係的恐懼。其中一個人解釋道：“ 當這些公司僱用你時，他們會問你想要多少錢。如果你報價，它們會為你提供5倍的薪資。這讓他們變成了上帝。沒有人敢反對上帝。”
獵頭公司更願意對此發表看法。全球獵頭公司EMA Partners的印度總經理K Sudarshan表示，“中國公司並不被視為好僱主，”人們並不急於加入這些公司。
信任是根本
前僱員面臨的工作文化中的許多問題都指向一件事——缺乏信任。全球獵頭公司Korn Ferry的印度董事長兼區域總經理Navnit Singh表示，這與中國的國情有關。他認為這導致很多人都更相信自己，而不信任他人。“所以，很多人都不會對外人推心置腹。”
對中國的新經濟公司而言，印度是利潤豐厚的市場。而且他們有資金來投資，所以他們展開了大量招聘。“但如果他們看不到短期收益，他們就不會進行長期投資來培養人才。” Singh說。所以他們的解僱率和招聘旗鼓相當。
當一個國家的公司開始第一波海外擴張時，這種文化衝突問題並不鮮見。在日本的汽車公司最初在美國開展業務，或者韓國電子公司在全球擴張時，類似的問題也層出不窮。“現在野村證券（Nomura）等日本公司在印度的情況已經好轉，他們的高層很穩定。一旦他們開始信任你，就是完全的信任。”EMA的Sudarshan說。
隨著時間的推移，公司也會成長，員工也做出準確的預期，從而趨向於更加中立的全球工作方式。
此外，也並非所有的中國科技公司都在海外有較高的員工流失問題。獵頭公司表示，像聯想這樣的老牌公司和小米等新公司都是例外。
小米一直致力於在印度建立一個開放、扁平的工作文化。“我們就像一家本地公司那樣工作，公司致力於踐行全球工作價值觀。我們的高階領導團隊來自各種不同的工作文化，如美國、英國和新加坡等。”小米印度公司營運長Muralikrishnan B在談到從小米進入印度以來一直與公司休慼與共的員工時表示。
聯想印度的 CEO 兼董事總經理 Rahul Agarwal 表示，與公司的原生國家相比，高流失率更多地是業務的自然作用。“移動市場難以駕馭。中國科技巨頭的崛起是一個新現象。他們需要時間來建立自己的工作文化。”
目前，印度的頂尖人才很少會選擇這些中國公司。“他們不認為這些公司是建立事業的首選，”Korn Ferry的Singh說，“但以後可能不一樣，他們也許會在中國公司建功立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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