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生物醫藥投資，是泡沫還是春天？
我國無法生產“神藥”的時代是過去式，如今正是迎來了生物製品行業爆發的年代，一枝獨秀帶不來春天，單個要素的到位也不能推動產業生物製藥產業升級，而今，無論是從政策、人才、資金、產業鏈上下游發展成熟度來看，生物醫藥都迎來了最好的時代。
由中國醫藥企業發展促進會、中國藥學會生物藥品與質量研究專業委員會、中華預防醫學會生物製品分會、中國醫藥生物技術協會疫苗專業委員會、中國微生物學會生物製品專業委員會主辦的“2018中國生物製品年會暨第十八次全國生物製品學術研討會（CBioPC）”於11月14-16日在昆明召開。
“中國生物製品年會”已經連續舉辦了18年，但是今年，大會增設了生物製藥投融資分會場。值的一提的是，今年，中國醫藥企業發展促進會成立了投資專委會，生物製品年會首屆的投融資論壇也是由投資專委會組織，分設投資論壇和融資論壇，邀請了行業內多位知名投資人和成功企業家分享見解。
資本在其中幫助企業分擔風險，助力生物醫藥企業由早期走向成熟，它是生物醫藥行業發展的催化劑，但是也有人認為它助長了估值泡沫，是擾亂市場的煙霧彈。資本在生物醫藥行業發展中扮演什麼角色？資本如何把握投資節奏？創業者如何才能獲得資本青睞？在越來越開放的市場中，如何面對國際化競爭？成為本次投融資論壇討論的熱門話題，動脈網（微信號：vcbeat）也帶著這些問題採訪了建信資本總裁、合夥人苑全紅先生。
築巢引鳳已成，生物醫藥行業迎來發展浪潮
生物醫藥企業雖然週期長、風險高，但是它卻是逆經濟週期發展的朝陽行業，然而在我國，生物醫藥相對於國外藥企而言，一直處於短板位置。2017年，羅氏研發投入近115億美元，而國內只有兩家藥企研發投入過10億。
為了補齊這個短板，生物醫藥已經被納入“中國製造2025”十大戰略性發展領域。政策無論是供給端還是支付端，都是鼓勵生物醫藥發展。在審評審批環節的改革，讓2015年最高峰時藥審中心積壓下2.2萬件藥品臨床和上市註冊申請壓縮到今年的4000件以內。在醫保支付上2018版的基藥目錄公佈，本輪調整納入了多個近年來國家新批准的重磅新藥，以及動態調整機制也開始傾向於創新藥。
苑全紅先生說道：“到今天我們可以認為創新藥上市的制度性壁壘是全部消除了。”
在人才上，國家“千人計劃”和國內潛在的市場吸引了許多醫藥人才歸國，海歸人才中大約1/3-1/4是醫藥人才。
苑全紅先生對記者表示：“我們能感受到，資金也好、人才也好，產業鏈也好，生物醫藥行業應該都在最好的時期，特別是我們的產業鏈，中國在過去幫跨國公司做藥的過程中，很多公司把做藥的能力和平臺建立起來，發展不俗。做創新藥的應該在下一波浪潮，在未來的五到十年還會有更多的創新公司走出來，走入資本市場，把產品做出來，為臨床的患者提供創新的產品。”
眾多利好資源築巢引鳳，其中必不可少的一環還有資本。資本也在扎推湧入生物製藥企業，工信部消費品工業司提供的資料顯示，2018年上半年，中國醫藥健康產業融資近300起，涉及金額約為54.6億美元，其中，生物醫藥、基層醫療、生物技術的融資金額位列前三。
生物醫藥行業發展需要專業投資機構催化
新藥研發被稱為“死亡之谷”，週期長、風險大、投入大，受到全世界最嚴格的監管。國外新藥研發平均投入10億，週期長達十年，發展初期的生物製藥公司想要成長，沒有資本的保駕護航，在激烈競爭的市場是很容易夭折的。
苑全紅先生說道：“光有矽谷是不能成為矽谷的，有華爾街才成就了矽谷，也成就了美國這麼多偉大公司。資本在其中起到了重要的催化作用，而且資本還能接力作用，從風險投資再到納斯達克上市。所以矽谷科技創新企業很多，同時風險投資也很發達。生物醫藥行業的發展，離不開一個良好的生態。”
而現在，在4月底，港交所實施新的上市規則，為生物醫藥行業IPO開綠燈，在進博會上，也宣佈將在上海證券交易所設立科創板並試點註冊制。作為科技創新中的重要潛力股，國內生物製藥企業也將迎來更多的機會。
這意味著在資本市場上，國內已經在資本生態上搭建好了“基礎設施”，只等有鳳來儀。但是能夠為企業搭建良好成長生態的資本需要專業的機構投資人，而不是一窩蜂湧入的熱錢。尤其是在開放的市場環境中，國內生物醫藥企業需要直面和跨國藥企的競爭。
苑全紅先生指出：“中國這兩年的進步在把國門開啟的同時也帶來了競爭，國內外新藥上市時間差大大縮短。之前第一波人做藥的時候，很多人還在追蹤國外驗證的靶點。過去七八年，很多公司把驗證的靶點該做的都做了，而且自身也形成了平臺，接下來怎麼發展？是新的挑戰。”
嘗試新的靶點，需要投入更多資金承擔更大風險，而這兩點恰好是資本的本質。除此之外，在持續的資金支援和資源嫁接上，專業的投資機構也能提供更好的增值服務。無論是解決燃眉之急還是高屋建瓴地規劃，生物製藥企業都離不開專業的機構投資人。
生物醫藥公司進入A輪後，就需要引入專業的機構投資人，專業機構投資擁有更豐富的行業認知，沉澱了一定的行業資源。選擇投資機構不止是帶來資金，還能在研發策略、人才引進上、後期融資等增值服務上提供服務，既是好靠山又是引路人。
尤其是在醫藥行業這個總體來說資訊不對稱的行業，真正能夠了解企業研發專案、研究資料，甚至對資料進行驗證，能夠為企業背書的投資機構是鳳毛麟角。
資本的進入是好事，但是資本扎堆湧入生物製藥行業卻不一定是好事，也聲音認為本土生物醫藥行業出現了投資泡沫。赴港上市的生物醫藥企業中接連破發，也給樂觀的市場潑來一盆冷水。生物醫藥行業發展是相對來說反經濟週期的，但是在估值泡沫下，生物醫藥投資是否也會迎來“資本寒冬”？
資本寒冬不如說是春寒料峭
在採訪苑全紅先生過程中，動脈網認為，與其說生物醫藥投資會遇到寒冬，不如說只是春天到來前的料峭寒意。生物醫藥公司在資本市場的反映，需要理性看待。這也是對投資人的洗牌考驗，很多缺乏經驗的投資者會低估風險，也有可能因為不夠堅定而離場。
苑全紅先生在採訪時表示：“生物醫藥處於一個早期市場階段，一些投資人、創業者都不成熟，不成熟的市場肯定波動會比較大，那麼成熟之後市場就會比較穩定。生物醫藥本身就是一個資訊嚴重不對稱的行業，哪怕是在納斯達克IPO的企業也會有大起大落。”
在這方面，有一個數據佐證，動脈網曾統計過26家在2012年1月至2018年8月之間完成IPO美國醫健公司IPO後的命運，統計後發現：破發是主流，其中只有3家從始至終沒有跌破發行價，近九成公司曾跌破發行價，其中超七成公司股價回撥。
市場的波動是必然，但是對於投資公司來說，能否找到自己的投資路徑把握自己的投資節奏成為應對市場沉浮中的定心丸。
另外，對於創業企業來說，想要在混雜的市場上獲得專業投資機構的青睞，也不再是做一個被風口吹起的豬一樣簡單。在投融資論壇現場，鬆禾資本、通和毓承、國投創新、元和資本等多個專注於生物醫藥投資人分享了他們心中的合格創業者。
國投創新董事總經理呂大忠表示：“在中國加入ICH之後，國內國外新藥幾乎可以做到同步上市，在國際化競爭加劇環境中，單純的me-better戰略是沒有生存空間的，所以我們的投資主要是要找非常有經驗的團隊、有創新力的團隊。”
經驗和能力是必要條件，但是對於創業者來說，還遠遠不夠。通和毓承董事總經理倪琳就提出：“除了專業水平過硬，很多從大藥廠出來創業者，他以前可能是大藥廠的好員工，但是卻不一定是個好的創業者。創業者需要更強的行動力和領導力。
創業者不同於科研人員，他們需要實現產品臨床落地和商業化。鬆禾資本業務合夥人楊瑾補充說道：“所有的創新最後彙集到目標就是解決問題，也就是臨床落地，首席醫學官的引進就很重要。比如說同時有三四個適應症，或者有多個產品管線。這個過程中如果沒有臨床醫生的高度參與，是有可能失誤的，這可能會導致上市後丟失很大的市場。我們會在投前探討的時候，給企業這方面的建議，也會嫁接一些臨床資源來解決這個問題。”
面對變局，生物製藥企業要用差異化站穩腳跟
在投資環境趨於理性環境下，對於如何獲得資本青睞，在融資論壇現場，幾位傑出的生物醫藥創業者也給到了建議。
上海岸邁生物CEO吳辰冰就表示在A輪融資時，公司在沒有產品只有技術平臺的情況下，和信達生物以及另外一家美國公司進行技術平臺合作，獲得行業認可，增加技術平臺價值。而到了B輪融資，吳辰冰說道：“我們當時在做A輪融資的時候，平臺本身的價值是佔估值的一大部分。而現在我們做B輪融資，投資人則會更看中產品，一方面產品要有創新點，另一方面一定要有差異性。”
對於競爭加劇的市場，“全球新”的國內生物製藥公司需要有底氣，爭奪國際市場彙總的話語權和市場份額。
康希諾董事長宇學峰就表示：“我們要做一家根植於中國的全球化疫苗企業。不同的地區有不同的策略，比如說進入歐美，歐美被四大疫苗企業把得跟鐵桶一樣，要是直接對抗爭不過它們，但是我們可以迂迴，把我們的原液賣給歐洲企業來做。對於企業來講，不能僅僅盯著中國市場，一定要面向國際市場。”
來自麗珠醫藥集團的傅道田博士也說道：“我們要有信心和底氣，原來我們是在自己的後院裡跟自己的鄰居摔跤，現在是跟國際上大的摔跤師來比較。只有通過壓力和挑戰，才能讓我們這個行業變得更強大，在這個過程中肯定也會有犧牲。我們從20多年以前，從非GMP到GMP淘汰了多少企業，從GMP到CMP又淘汰了多少企業，現在來臨的是國際化戰爭。所以首先要考慮活下去，然後再考慮怎麼活得更好。”
或許對於生物醫藥投資來說，這是最好的時代，少了幾分狂熱，多了幾分理性。正如詩中所言，料峭春風吹酒醒，山頭斜照卻相迎。在產業發展的核心要素都到位之後，在蓬勃增長的本土市場和國際市場中拔得頭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