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互保“數字遊戲”質疑下的前景追問
摘要：
“相互保”作為支付寶在網際網路保險方面的一次探索，短時間內引起巨大關注和熱議，頗有當年餘額寶顛覆貨幣基金的風範，以至於有人稱其為“保險界的餘額寶”。
“0元加入，先享保障；一人生病，眾人均攤”支付寶最近上線了一種名為“相互保”的產品迅速走入大眾視野。
根據支付寶資料，截至11月2日，上線十餘日，相互保參與人數已突破1500萬人，人數還在快速攀升。
“相互保”作為支付寶在網際網路保險方面的一次探索，短時間內引起巨大關注和熱議，頗有當年餘額寶顛覆貨幣基金的風範，以至於有人稱其為“保險界的餘額寶”。
然而，火熱之餘，一些問題也逐漸被發覺。“0元加入等於不收錢？、參與的人越多等於分攤的錢越少？”有人質疑，相互保是否是互助保險外衣下的數字遊戲？這款保險產品到底成色幾何？諸多疑問隨之產生。
“數字遊戲 ” 還是真價效比？
“門檻太低了，就像是玩一個遊戲”一位加入了相互保的網際網路從業者這樣告訴記者。根據螞蟻金服最新調研資料顯示：62.5%的調查使用者在加入相互保之前，沒有購買過商業健康保險。相互保吸引了大批“保險小白”的加入。
根據相互保規則，只要是芝麻分650分及以上的螞蟻會員，年齡不超過60歲，滿足一定健康條件即可加入。加入可享受包括惡性腫瘤在內的100種大病保障，在他人患病產生賠付時才參與費用分攤。但依據年齡不同保額有所區分，39週歲以下最高可保30萬元，40-59週歲則是10萬元。
相互保對外著重強調“每位成員為單個患病成員分攤金額不超過0.1元”。平臺會每月兩次公示、兩次分攤。在公示日，期間發生的確診賠案均會在適度隱藏敏感資訊的前提下，給予公示並接受異議申訴。公示無異議的所有賠案產生的保障金，此外，相互保會收取賠付金額的10%作為日常管費用，也在分攤日由所有使用者均攤。
“不入白不入嘛，反正只花一點點錢”。一位加入相互保的使用者告訴記者，她看到零門檻、“每月只需付出0.1元”就可以享有最高30萬元的保障，很划算，因此選擇加入。記者經過調查發現，不少人將0.1元/例的分攤金額理解為每次公示後“只需要最多分攤0.1元”。
“0.1元其實更多是宣傳噱頭”。一位保險精算師徐先生向藍鯨TMT分析，假如一個30歲男性加入相互保之後患重病理賠，由此產生30萬保費分攤，若目前加入相互保的成員共1000萬人，每個成員在該男子理賠款的分攤金額就是0.03元，如果當期公示的只有該男子一人，自然所有成員當期分攤金額不超過0.1元。
但問題的關鍵在於，如果當期有有100個出險案例，那麼依據相互保的規則，最高賠付金額為3000萬元，1000萬參與成員將平攤3300萬元，每人當期將扣除保費為3元，實際支出額遠高於0.1元。如果再加上10%的額外管理費用的分攤，每個人當期就需要分攤3.3元。
“參與的人越多也就意味分攤的人越多。人患病的概率相對穩定，參與的人越多，患病的人數也會變多。只不過基數越大，理賠的比例越接近穩定的風險概率。”一位業內人士剖析，相互保實質是一個先保障、後扣費的團體重疾險。最終決定參保人每個分攤日需要支出保費的，實際上是中國人的重疾患病率。
具體到每個月兩次分攤日的設定，根據相互保的規則。若每次分攤日若超過5天沒有成功扣費，就會退出相互保，並且芝麻分受影響。上述業內人士認為“也就是說，一個月得扣款2次，並且不能超過5天，超過5天即使把保費繳上，可能你又得進入3個月的等待期了。”
但需要注意的是，根據相互保規則，除非使用者主動設定，否則並不會自動續保，預設投保期只有1年。
“從保險合同上來講，相互保是一個一年期的團體保險。消費者對此可能還存在一個認識偏差，超過一半的人在加入相互保時，受概念的誤導，並不知道這是一份一年期的保險，看到相互保的介紹，很多人以為這就能保到59歲。”保險精算師徐先生指出，他為此專門聯絡過支付寶以及相互保公司方“信美相互”的客服熱線，雙方客服均未主動提示這是一份一年期的團體保險。
此外，對於一款重疾保險而言，根據相互保規則，39週歲以下最高可保30萬元，40-59週歲則是10萬元，發病高峰期反而保障不足，甚至59歲以上年齡的人直接無法入保保障。在業內人士看來，該款產品相比傳統重疾險產品還相去甚遠，最多僅可以作為一種大病補充保險。即使發生重大疾病時，最高30萬元的保額也遠遠不夠。
保險關係存疑，前景尚需觀察
互助式保險在業內早有先例，作為一種創新形式的保險，從“相互保”的運作機制來看，其與水滴互助、e互助、康愛公社等網路互助平臺類似，只不過“相互保”背後的運營者信美相互擁有相互保險牌照，算是一支“正規軍”。此外，藉助支付寶平臺的推廣和運作，高起點的流量和使用者導流，使得相互保能夠在短時間迅速躥紅。
值得注意的是，在相互保的規則介紹中，相互保由螞蟻金服全資子公司——螞蟻會員(北京)網路技術服務有限公司作為投保人發起，信美相互作為保險人共同運營和管理。
一位業內人士向記者剖析，按照這樣的設定，這款保險的法律關係比一般保險來的更復雜，一般的保險合同當中，只涉及兩方面“消費者（投保者）和保險公司”，但在相互保的合同中，多增加了一個主體——為螞蟻會員（北京）網路科技有限公司，在合同中，該公司是作為投保人。
據記者查詢工商資料顯示，螞蟻會員（北京）網路科技公司註冊於2017年10月25日，註冊資本為100萬元。其股東顯示為螞蟻小微金融服務集團有限公司，也就是螞蟻金服的註冊公司，其認繳金額為100萬元。另外，資料顯示螞蟻會員（北京）網路科技公司經營範圍主要集中於技術方面，包括技術開發、技術諮詢、技術服務、技術轉讓以及技術推廣。
該保險合同中顯示“在合同有效期內，經投保人與我們（“信美相互”）協商一致，可以變更本合同的有關內容。”上述業內人士向藍鯨TMT分析，保險合同作為嚴格的法律檔案，如果存在合同相關方可以修改合同內容，卻不用經過被保險人同意，實質上對於被保險人（消費者）來說，存在著很大的不確定性，這樣的主體關係是否有效存在疑問，此外，萬一涉及到螞蟻會員（北京）網路科技公司破產或者解散，那麼合同又會產生什麼情況，消費者也始終被矇在鼓裡。
此前已有很多網路互助平臺採用了互助均攤的模式，發行類似於“相互保”的互助計劃。不過，在業內人士看來，這些網路互助平臺並非保險公司，其所發行的互助計劃也不是正規保險產品，這就意味著他們不會對互助計劃的賠付進行兜底，一旦某次的成員籌款不達預期或者成員大量退出，剩下成員的利益很可能得不到保證。
保險經紀人謝鑫認為，從理賠環節來看，由於保險公司只需要提交電子索賠檔案，這也可能會造成較多欺詐案件。“相互保”健康告知明顯比目前市場上的重疾險要寬鬆得多。考慮逆向選擇的問題，必然會吸引一大批因為健康問題，之前無法通過健康告知，買不到重疾險的使用者加入進來。”
上述業內人士分析，如果加入相互保的成員當中，很大一部分屬於健康狀況較差，但是在前期資格認定環節，相互保並無法做到確切審查，這些健康狀況較差的人如果大範圍出現理賠情況，會相應導致每期公示的理賠費用大增，當每期分攤的金額明顯增多，甚至出現大過一般重疾保險的費率時，很多健康成員自然會選擇退出，一旦出現這種情況，整個計劃必然會出現惡性迴圈，這些都考驗到平臺方的風控能力。
由於不少保險公司一年期的健康險產品近來紛紛停售，很多使用者對於相互保是否將來會停售或者出現如上所述的變動也存在很大疑慮。
著名經濟學家宋清輝向藍鯨TMT表示，監管政策的不確定性，是否存在會叫停的可能性。這也是使用者面臨的較大風險，如果沒有政策支援，後期監管方面就可能會約束這種“創新產品”。
隨著潛在風險逐漸被關注，監管層目前對於網路互助平臺的監管正在趨嚴。此前，原保監會曾多次警示互助式保險的風險隱患、經營資質等問題。2016年，原保監會還下發了《關於開展以網路互助計劃形式非法從事保險業務專項整治工作的通知》，而整個市場也因此經歷了一場大洗牌，有資料顯示，此次整治之後，有超過1/3互助平臺倒塌。
對此，信美相互董事長尹銘表示，“信美相互是一家保險公司，我們的產品是監管部門認可的。不是所有的產品都能夠上螞蟻金服的平臺，同時不是所有的產品都有螞蟻金服的同仁專心去打造。該產品只要上架了，哪怕叫停，支付寶和信美相互都會信守承諾，這一點是非常肯定可以做到。但同時，希望我們的成員也要守承諾，你幫助別人(分攤費用)的時候，你也應該出這麼‘一毛錢’。”
“新產品、模式的創新值得肯定、提倡，可以給消費者多一個選擇，對傳統產品、模式也是種衝擊、激勵，關鍵在於是否給消費者帶來實惠和便利，其宣傳是否與實際一致，大部分消費者很難專業，只能看宣傳。”
一位保險公司負責人向藍鯨TMT坦言，一方面，很多人懷著相互保有可能成為餘額寶第二，給傳統保險公司轉型帶來變革的期望，畢竟在傳統保險之外，網際網路保險產品帶給使用者了更多選擇，但另一方面，作為網際網路產品打入傳統行業，不僅面臨自身風控問題，涉及到模式創新，未來擁有怎樣政策及市場前景，還需要很長時間的觀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