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動工業智慧化要有節奏感
昨天有位企業高管對我說:參觀國外先進企業時,發現人家早就是我們夢想中的“智慧製造”了!還有人發現:看很多成功的案例,卻感覺很難移植到自己的企業中。比如,工業網際網路應用的成功案例(飛機發動機維護、風機遠端診斷)容易理解,卻不容易在自己的企業落地。
古人說,“橘生淮南則為橘,生於淮北則為枳。”能否用好技術,瓶頸往往不在技術本身,而是在應用技術的環境。即所謂“成敗對錯,皆在場景”。這是因為,技術成功應用的關鍵是經濟可行性,而不是技術可行性;而經濟可行性決定於場景。
這些現象其實都很正常。我講創新時,經常提到成功的創新先要找到天時、地利的條件,人的主觀努力才會有用。國外為什麼比我們先進?一個重要的因素是勞動力貴。勞動力貴就導致自動化程度高,自動化程度高就容易進一步實現智慧化。而在勞動力成本低的地方,自動化程度就低,推進智慧化的經濟性差,自然會導致難度大。
我曾經設想:中國的智慧製造、工業網際網路發展或許應該有個時間表:劉易斯拐點之後,勞動利成本上升,導致人們開始關注智慧化和自動化——這就是最近4、5年的事情。這個階段,有些企業成功,有些企業失敗。因為經濟性的變化是漸變的,而“運動式”的“機器換人”是突變的,兩者完全協調起來是很難的。
下一個重要的階段發生在2022~2034年。這段時間,由於老齡化和勞動力結構的問題,我國每年大約減少2000萬藍領工人。這會導致對自動化、智慧化的需求強烈地上升。這個時代的智慧化不同於傳統的自動化。例如,遠端操作的比例會大大增加。這就是ICT技術推動的。
在這個階段的後期,人們會逐漸意識到:自動化也會帶來很多麻煩。比如裝置維修、維護的工作量大大增加。現場操作工人少了,裝置維護和保養的人增多了。於是,隨著業務量的增加,人們會關注降低維護的成本、提高維護的效率。於是,基於工業網際網路的遠端操作和維護會逐漸成為主流,而要做到這一點,需要基於裝置的智慧化——也就是朱鐸先先生說的“不聾、不啞”。降低維護成本的另外一個辦法是提高裝置質量,而提高裝置質量可能會推高裝置成本——為此,企業需要用高質量、高效率來消化這些成本。這時,大資料分析的作用會越來越大。
總起來看,我覺得,2040年左右中國的智慧化會發展得相當好。但今天不能操之過急。
這些改變的發生,在不同的行業和地區會有先後差異。總體上看,經濟效益大、技術難度低的地方會首先突破。其中,經濟效益的大小,與行業的規模和重要性相關。比如,楊部長髮現制傘的自動化裝置首先出現在中國。我認為一個重要原因就是世界制傘的企業主要就在中國,而且是個不小的行業。所以,這個技術的市場很大、經濟性好。而江西某個藝術品廠目前採用了大量的勞動力、卻沒有實現自動化,原因是這個行業規模非常小。研發這種技術的收益可能不能超出成本。
智慧化的發展過程是有一定節奏的。節奏太快了就會出問題——我一直說,Predix的問題就是節奏太快,而不是方向不對。節奏的差別,是工業和網際網路產業的一個重大區別。把握節奏的另外一個含義是:有時候正確的做法就是耐心等待。千萬不要認為方向對了,就能賺錢。
有沒有辦法加速這個過程呢?我想是有的。其中的前提條件,是提高技術的經濟性。
比如,當一個企業面向高階使用者、有較高質量要求時,自動化就會有更多的正面作用。所以,企業主動走向高階,會自然地推動智慧化的發展。再如,資源共享可以提高相關技術的經濟性。所以,在某些領域的企業併購,可能推進知識的共享,從而推動智慧化的相關技術。再如,推進自動化的同時,就讓裝置具有足夠強大的通訊和遠端控制能力、就關注資料的整合。這時,可以讓下一步的智慧化工作更方便,而不必要重新更換裝置。從而降低了後續智慧化的成本。
另外,對於技術的提供方,佔領市場的關鍵是要找到合適的“先進使用者”、進入好的細分市場。這時的細分市場可能不大、也未必能發大財,但會為技術的持續發展和改進贏得生存的時間。操之過急的話,會導致投入產出不合算,進而導致企業經營的困難。還是那句話:工業的發展是相對緩慢的,不能把網際網路節奏感搬到工業上來。
當然,萬事皆有例外。中國推進智慧化有個經濟性特別好的地方,就是通過大資料、網際網路實現管理的“透明化”和“智慧化”。由於管理是我國企業的普遍性短板,朝著這個方向努力,往往能夠帶來很多的價值。但是,正如我經常說的“價值往往是隱藏的”、“需求往往是變化的”。解決這個問題的瓶頸不再技術,而在價值的發現。所以,具有諮詢公司基因的企業搞智慧化存在優勢:能夠幫助客戶發現價值。
總之,推進智慧化最有效的手段,就是讓技術的經濟可行性增加。一般體現為讓企業走向高階,而不是為智慧化而智慧化。就像我反覆用的比喻:叫花子想吃上皇帝的飯,首先要做的是讓自己變得富有,而不是去找個御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