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幣肥胖症
作者:江小漁 編輯:秦晉
火幣“長胖”了。
年初這家公司還只有200多人,而在短短半年內,其員工數目飆漲至1300人,增長了500%。
從人員配置上看,火幣也不單單只是一家交易所了。錢包、礦池、資訊、生態投資、通訊軟體、雲服務、公鏈、研究院、培訓……火幣的業務逐漸向區塊鏈的其他範圍拓展。最近,火幣創始人李林還斥資6億港元,收購了一家港股上司公司,大有將火幣生態下的資產裝殼上市的意思。
在國內三大數字貨幣交易所中,火幣不僅人員最多、在生態佈局方面做得最為突出,還有望成為首個上市的交易所,可謂有烈火烹油、鮮花著錦之盛。不過,家大業大的背後,也埋下了管理的隱憂。
一、急速擴張
春節以後,一篇名為《青春也不過只有這些日子》的文章旋風似的刷爆了金融人士的朋友圈。
在這篇文章中,興業TMT研究中心總經理袁煜明稱區塊鏈為“一次巨大的革命,會帶來商業世界組織模式的顛覆”。他還寫道:
“中國證券行業最成功的人是誰?可能有人會想到王亞偉,有人會想到高善文。但我想,最成功的人應該是劉熾平。當年在做騰訊專案過程中,發現了這家公司的巨大潛力,毅然放棄了高盛的千萬年薪,加入當時還飽受市場質疑的騰訊,最終成為企鵝帝國的二號人物。
雖然我估計我再活幾輩子也夠不上劉熾平的千分之一,但前輩的擇業方向是值得學習的:保持敏銳,發現潛力股,投身其中。”
袁煜明就這樣加入了火幣,在2018年3月1日出任火幣區塊鏈研究院院長。不過,他只是從傳統行業進入區塊鏈的轉業大軍的一個縮影。
2017年數字貨幣的瘋狂行情讓區塊鏈變成了焦點話題,三點鐘群的推波助瀾讓這個概念升上了熱度頂峰,再加上多金的區塊鏈行業開出了遠高於傳統行業的薪資,與袁抱著同樣想法的大有人在。
一時間,不少傳統VC人士跳出來做了token fund;傳統的華爾街精英們從頂級金融機構出來成立了數字貨幣對衝基金;清北人大的教授們也躁動起來四處發表演講……
火幣正是在那時開始了自己的急速擴張。
“當時火幣在拉勾網上放出來的崗位就有幾百個,很多人都去面試。”宋說道,“椅子上坐的全是等待面試的人,座位不夠了你就站著排隊,人特別多,公司也顯得有點亂。就是那種忙亂的感覺,讓你覺得這個行業很有前途,不然人怎麼擠著進來呢?”
宋是火幣的一名員工。不過他最近從這家公司離開了。
他談到之前去面試的光景,彷彿是在談論很久以前的故事:“去面試的人雖然多,但也不難進。那時候招人如流水,和我一個批次進去的有好幾十個,後來有陸續進去了好多個批次。等到我離開的時候,火幣差不多有1300多人了。”
二、生態與花架子
如果不是火幣內部人士,恐怕很難搞清楚火幣現在有多少個事業部。
據碳鏈價值拿到的一份內部資料顯示,火幣將業務劃分為了6個板塊,分別是火幣交易所群、火幣礦池、火幣錢包、火幣生態圈、研究支援和公鏈未來。
其中,火幣交易所群包括火幣全球站、OTC、HADAX、火幣韓國、火幣美國、火幣澳大利亞、火幣歐洲、火幣雲等。不過據碳鏈價值瞭解,儘管火幣有如此多的海外交易所,並且其總部設在新加坡,但其海外員工數目遠不及國內員工數。
火幣在國內的員工數量超過了1000人。包括火幣礦池、火幣錢包、火幣資本、火幣Labs、生態基金、火幣資訊、火幣公鏈、火幣區塊鏈研究院、火幣大學、火幣區塊鏈創新實驗室等。此外,火幣還有一些尚未對外公佈的專案,例如區塊鏈通訊軟體等。
據另一個火幣內部人士透露,這些子專案以後可能都要發幣。
“火幣交易所和礦池現在已經有了自己的幣。等火幣資訊做起來,也會有自己的幣,其他的專案也是。”火幣員工Jim說道,“HT會作為打通這些子專案的幣種。”
不過,雖然火幣在這些子專案上花費了如此多的人力物力,但這些專案並沒有給火幣帶來太大的收益。Jim介紹道,除了交易所業務,火幣其他業務的收入之和為負數。
同時,火幣人員流失非常嚴重,業務負責人的職位變動頻繁。
“離職和調動崗位都是非常正常的事。我所在的這個崗位在三個月之內換了三個人,前任們跑出去,有的成立了自己的token fund,有個自己出去做專案,有的拿著火幣的title給人家做培訓。到我這兒是第四個,我也希望時間能做得稍微長一點。”一位仍在火幣內部,但不願意透露姓名的人這樣表示。
而另一個去火幣面試的人則稱:“我去面試的時候,人事問了我一堆問題,都是關於區塊鏈的。我看得出來,他自己也不知道這些問題的答案。然後深入聊了一下,發現他也是新招來的,原來的人事走了。跟他談起我之前認識的火幣員工,這個新的人事告訴我,這些人基本也都走了,又是新的一波人了。”
由於人員流動性極大,火幣在技術上面臨人才的匱乏和短缺。
公鏈的推出對一家公司來說是一件大事。通常而言,如果火幣真的打算做一條公鏈,就應該像幣安那樣,招募厲害的技術人員將專案迅速推進下去,並定時宣佈專案的進展。但是,火幣選擇了花哨的PR,其技術人員還要從外部競選,而參選者往往是其他區塊鏈專案的負責人,本身就承擔著原專案龐大的開發任務。就算競選成功,也不能保證有足夠的精力來負責火幣公鏈的開發。
這樣不合常理的安排暴露除了一個現實,即火幣內部找不到這樣的人來擔綱負責公鏈的技術。儘管火幣為公鏈競選導演了一部電影,這部電影還獲得了業內的一致好評,但這依然掩飾不了其技術人才匱乏的本質窘狀。
“因為厲害的技術人才都自己出去做專案了。”Jim說,“這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
三、腐敗與反腐
伴隨著火幣人員極速擴張的,不僅僅是部門的低效,還有驚心動魄的腐敗。這甚至打亂了李林自己的人生規劃。
我們不妨舉一個例子:李林宣佈要推倒重來的HADAX。
1、開始:高昂上幣費收割機
2018年2月12日,火幣開始效仿幣安,在HADAX上實行HT投票上幣制度,該專案由火幣全球商務副總裁霍力負責。然而,這個所謂“將上幣投票權下放給社群”的舉動,在第一期投票中卻變成了收取高昂上幣費的利器。
至3月1日HADAX正式上線,前十名專案在投票上的花費都超過了3200萬元,排名前三的總費用達到了1.3億元。據“幣圈邦德”計算,僅在這一期投票中,火幣就賺了6億人民幣。
但是,這樣的篩選機制只能挑出那些有錢、並且願意把錢花在買HT上的專案。優質專案往往希望把錢花在聘請優秀團隊上,因此反而無緣。
更有人指出,成功登陸HADAX的專案之所以願意花高昂上幣費,是因為他們已經算計好了,要從韭菜身上割回更多的錢。
2、超級節點與“元老院”的腐敗
為了解決選出優秀專案的問題,HADAX在第二期投票規則中引入了超級節點。首批超級節點由Hadax定向邀請,包括位元大陸、BlockVC、Dfund、幣信資本、德鼎創新基金、FBG Capital、Hashed、創世資本、想象力基金、Kenetic、連線資本、Node Capital、涅槃資本、雙花資本等。這些投資機構可以協助Hadax對申請投票上幣的專案進行投票和點評。
超級節點們像極了一個“元老院”。在引入超級節點制度後,能否上幣很大程度上便取決於這些“元老”們的意見,高度的人治為腐敗留下了滋長空間。
其實,HADAX不是沒有想過規避元老之間相互勾結造成的腐敗。設計者效仿EOS,選取了五六十個節點,每次隨機選出21個超級節點;某個機構上一次可能是超級節點,下一次可能就會輪空。
可惜,國內幣圈投資機構圈子太小,而且關係密切,不管節點人數怎麼眾多,其實還是那些人。因此,如果是某個大家都認識的“大佬”做了專案,機構們賣個順手人情就是家常便飯。
6月6日,三點鐘群主玉紅投資的XMX就登陸了HADAX,結果不到兩天就慘遭破發,最後更是幾乎歸零。
由於HADAX上線的都是初創專案,風險較高,因此在設立之初火幣對該平臺投資者設定了准入門檻:一是使用者在30天前有交易記錄;二是使用者賬戶需要有一個比特幣以上的資產。兩個條件必須要滿足一個。
4月中旬,可能是考慮到超級節點制度已經替使用者們排出了一些風險,抑或是想要增加HADAX上的交易量,Hadax取消了投資者准入門檻。此後,大量散戶湧入了這個交易平臺,成為了像XMX這樣專案的接盤俠。
3、免費上幣卻被指監守自盜
在HADAX第三期投票上幣中,持有HT的使用者可以免費投票,投票支付的HT僅作為一個投票見證,在投票結束後可以隨時退回。HADAX看起來似乎是不收上幣費了,但其實是上幣費從公開化走向了隱蔽化。
6月9日,一篇《幣圈大地震!5大專案方炮轟火幣砸盤黑幕,0成本操縱幣價!》的文章在網上流傳開來。在這篇文章中,影鏈INC團隊直指火幣團隊通過修改交易資料監守自盜。
“所有在火幣網上充值的投資人,他們的幣都進入了交易所的錢包,真實交易的只是資料。所以交易所要砸盤非常簡單,只要修改數字就可以了。”影鏈負責人這樣表示。
HADAX上頻繁出現的幣價暴跌收割了韭菜,而專案方又質疑火幣暗地操縱市場價格,同時收割了專案方。雖然隨後影鏈團隊刪除了相關文章,並向火幣道歉,但HADAX的品牌和聲譽還是受到了極大的創傷。
在HADAX成立之初,李林以及其他火幣高層的想法是,將其打造成區塊鏈領域的納斯達克。而在成立之後的表現,則讓HADAX從一個專案方割肉機變成了韭菜割肉機和元老腐敗器,上面充斥著爛專案,流動性也陷入了窘境。
4、李林的整肅和反腐
6月30日,李林宣佈將HADAX推倒重來,並且還在公司內部颳起了反腐風暴。
HADAX的上幣工作原來由火幣全球商務部副總裁霍力負責,在推倒重來後交給營運長朱嘉偉負責。此外,霍力被免除了全球商務副總裁的職務。
HADAX的超級節點也被重新劃分成了常務節點和優選節點。在制定常務節點方案的同時,火幣還邀請了很多傳統領域內的投資機構,包括北極光創投、九合創投、險峰長青等。所有上公眾投票列表的專案,必須有一個常務節點支援,原先沒有常務節點支援的專案會從公投列表中清除,統一退票。
這一做法是用位元大陸等大機構的信用為專案做背書,避免小的token fund濫用火幣品牌為自己服務和割韭菜。引入傳統風投是為了降低小圈子合謀的可能性。
本來,在HADAX事件之前,李林今年很少在媒體前露面,也很少參加圈內的會議。他在年初時表示:“到2019年,不管火幣網那時候會怎樣,我都會放手。下一個十年,我想體驗其他生活。”
但是,由於公司急速擴張,群龍無首的狀態下無法解決治理問題,李林不得不重回火幣掌管大權。腐敗打亂了他的人生計劃。
四、裁員瘦身
在宣佈火幣HADAX推倒重來的時候,李林就已經向外界解釋道:“公司發展太快,200多人幾個月裂變到1000多人,管理沒有跟上,所以弄來弄去,火幣HADAX的規則調整了好幾個版本,也未能解救這種困境。”
目前,火幣已經開始刮骨療傷,同時忍痛瘦身。
據碳鏈價值瞭解,火幣已經換了新的人事,嚴格控制員工入職,就連部門招聘實習生也變得嚴厲起來。
這位新的人事正是龐白雁女士。她此前曾擔任我愛我家的首席人才官、四維圖新人力資源總監,最近宣佈加入火幣擔任CHR。
一位最近被“辭職”的員工則表示:“領導招我進來的時候說,他手裡有充足的headcount。結果我進來沒一個月,他卻開始響應公司號召率先裁員。”
火幣管理層確實在向各個部門倡導控制人員配置,仍在大力招聘員工的主管將受到李林公開的郵件批評。
不過,這也導致火幣內部充斥著一股不安全和內耗的氛圍。
“雖然內部人浮於事,但明面上卻不能做錯事,必須收斂自己的言行,以免撞在裁員的槍口上。這是在火幣存活下來的必要條件。”宋說。
從火幣離開後,宋表示想要再去翻一翻劉慈欣的《三體》。在這部書裡,大劉提出了“黑暗森林”法則。
“宇宙就是一座黑暗森林,每個文明都是帶槍的獵人,像幽靈般潛行於林間,輕輕撥開擋路的樹枝,竭力不讓腳步發出一點兒聲音,連呼吸都必須小心翼翼:他必須小心,因為林中到處都有與他一樣潛行的獵人,如果他發現了別的生命,能做的只有一件事:開槍消滅之。在這片森林中,他人就是地獄,就是永恆的威脅。”
劉慈欣寫下這部小說正值2009年。2009年是娘子關電廠按照國家節能減排相關政策關停的年份。在此之前,電廠的工作是個鐵飯碗,收入很穩定,可以說是衣食無憂,沒有任何壓力。但是2009年關停後,電廠需要搬遷,員工面臨分流安置,競爭一下子變得激烈了。
宋覺得,他的經歷和劉慈欣多少有點像。不同的是,區塊鏈行業不是高能耗的電廠行業,依然充滿希望,再找到工作並沒有那麼難。此外,他認為火幣也不是娘子關電廠。
“雖然心很累,但我也明白控制人數對公司是好事。”宋說。“還是祝火幣越來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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