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統一”的ofo和越捅越大的押金缺口
這個冬天,ofo迎來了嚴重的考驗。
ofo使用者在ofo辦公大樓排隊“擠兌”押金,成為了網際網路熱議的話題。12月19日下午,戴威釋出一封內部信,承認公司資金出現了較大問題,尋找融資無果,“由於從去年底到今年初沒能夠對外部環境的變化做出正確的判斷,公司今年一整年都揹負著巨大的現金流壓力”。
距離2018年結束還有不到半個月的時間,ofo來到了至暗時刻的臨界點。
“擠兌”押金
12月17日早上,北京ofo辦公所在的大樓,被前來退押金的使用者“堵門”。隊伍從五樓排到一樓,再從大堂排到馬路邊。
押金“擠兌”風波越演越烈。截至12月20日,在線上退押金的使用者已經突破千萬。作為千萬退押大軍中的一員,廣州的張先生於12月3日已經在支付寶上申請退押金,但是一直沒動靜,後來只能在ofo APP重新申請。“到20日早上11點40分,我的退款名次居然排在了11142664位,我也不期待能夠拿回來了。”
按照99元或199元計算,ofo需要退押金的金額在11億-22億元人民幣。ofo要償還的資金遠不止這些,它還有大量欠款。
今年10月,介面報道,一份約半年前的ofo負債表材料顯示,當時ofo整體負債為64.96億元人民幣,其中使用者押金36.50億元,供應鏈為10.20億元。9月,上海鳳凰起訴ofo,要求其支付欠款及逾期違約損失等共計7000餘萬元。6月,天津、武漢、上海等地的合作供應商相繼爆出ofo拖欠款項的訊息。
時代財經查閱啟信寶發現,ofo涉及18個法律裁決,其中北京市海淀區人民法院判令ofo運營主體——東峽大通(北京)管理諮詢有限公司——支付嘉裡大通物流服務費811萬;上海市崇明區人民法院判令東峽大通支付白馬投資第三筆服務費用510.31萬元。
全民都在熱議“擠兌風波”的時候,戴威終於在12月19日下午發聲。他在內部信中稱,退還使用者押金、支付供應商的欠款、維持公司的運營,1塊錢要掰成3塊錢花,“我希望每一位ofo人都能認同並堅定信念:不逃避,勇敢活下去,為我們欠著的每一分錢負責,為每一個支援過我們的使用者負責!”
資深網際網路觀察家丁道師對時代財經表示:“如果沒有外部數億美元資金來馳援的話,ofo它很難再撐下去了。如果它將來要破產清算,資產有可能可以補償使用者的損失,但這只是一個理想的狀態,畢竟它的欠款太多了。”
中國政法大學傳播法研究中心副主任朱巍則向時代財經指出:“企業經營跟押金實際不產生關係,因為使用者的押金是投資的資金池,企業是不能動的。如果押金退不回來,是因為在監管方面出了問題,他把自有資金和押金混同了。所以企業運營得不好,押金就難退了。”
ofo使用者退押的事情,也驚動了交通部門。12月21日,交通運輸部新聞發言人吳春耕在例行釋出會表示,ofo小黃車公司出現退押難問題,交通運輸部正督促其暢通退押渠道、優化退押流程,加快線上退押進度,切實保障使用者合法權益。
三方僵持
在2018年之前,戴威根本不需要為資金頭疼。
自2015年底戴威帶著ofo走出北大校門起,資本就圍繞在他的身邊,其中不乏投資界熟悉的面孔,比如阿里巴巴的馬雲、金沙江創投的朱嘯虎、滴滴出行的程維、經緯中國的張穎、順為資本的雷軍等等。
據鯨準資料,截至2017年底,ofo融資金額累計超過了90億元人民幣。
在共享出行領域中,除了戴威,業內熟知的明星人物還有程維。經過多輪融資,程維的滴滴已經躋身成為了ofo第一大機構股東,並獲得兩個董事會席位。2017年上半年,ofo的董事會迎來了付強為主的滴滴團隊入駐。
據《財經》報道,滴滴團隊進駐後,戴威與滴滴在發展方向上存在分歧。2017年11月,戴威單方面宣佈了這批滴滴高管從ofo離職。
ofo和滴滴的裂縫越來越大。以滴滴高管入駐ofo為前提條件,滴滴曾承諾為ofo爭取軟銀的投資。但隨著滴滴高管從ofo離職,這筆融資也再無下文。
事實上,戴威也有著自己的後手——阿里巴巴。截至2017年底,阿里巴巴已經兩度投資ofo。在戴威的許可下,阿里收購了朱嘯虎持有ofo的大部分股權,並獲得了一個董事會的席位。此時,ofo、滴滴、阿里形成了三方制衡。
在去年7月份獲得阿里領投的7億美元融資後,戴威試圖再從阿里處獲得資金的支援。2017年12月,外界曾傳言阿里10億美元注資ofo,但最終因董事會未達成一致而無法推進。有報道稱,由於滴滴遲遲未簽名,導致該融資專案無法推進。滴滴對此予以否認。
由於與股東微妙的關係,自去年7月份的融資後,ofo將近8個月沒有新的融資進入。直到今年3月,戴威通過動產抵押方式,先後兩次將其單車等資產作為質押物,向阿里巴巴換取共計17.7億元的借款以解燃眉之急。ofo董事會中有9個席位,戴威與另外四名聯合創始人同為董事會成員且為一致行動人,一人佔據5席的投票權。相比融資事項需要全員同意的條款,抵押貸款在戴威佔據過半投票權的董事會中更容易通過。
12月20日,馬化騰在朋友圈就評論稱,ofo垮掉是因為一個一票否決權(veto right)。無獨有偶,李學凌在朋友圈評論ofo的失敗,也提到了一票否決權,“目前,戴威、阿里、滴滴、經緯都擁有一票否決權。5個一票否決權,啥事都通不過。”
對此,朱巍對時代財經表示:“一票否決權看似是保護每個人的權利,但每個人在使用一票否決權的時候,都會著重考慮自己的權利而忽視整個企業,讓私利凌駕於企業的整體利益之上就會拖了ofo的後腿。”
造血自救
面對資金鍊的緊張,戴威也曾通過“開源節流”的方式造血自救。
戴威“節流”的首要舉動是戰略收縮。出海曾是ofo的戰略之一,但是,今年7月份,戴威拿到負責ofo海外業務的“接力棒”時,選擇了海外大撤退。ofo業務相繼在印度、以色列、中東、澳大利亞、德國、美國、西班牙、日本等國家和地區撤出或暫停。
共享單車一直沒能形成有效的商業模式,營收源於使用者的每一次騎行。戴威嘗試了一系列的“開源”舉措,尋找新的盈利增長點,例如車身廣告、小遊戲、資訊流等等。
隨著使用者退押金的金額“雪球”越滾越大,ofo曾經試過與PP money合作,以緩解退押金困難的窘境。
11月底,有ofo使用者發現在退還99元押金時,頁面推薦一鍵升級為網貸平臺PPmoney使用者,將99元押金轉為PPmoney的100元特定資產,在PPmoney平臺上出借。據介面報道,當用戶同意授權把押金轉換成PPmoney投資後,PPmoney向ofo支付一百元一人的導流費,還包括利率。
當時,ofo予以了否認。隨後雙方公司發公告稱,由於某些合作細節問題,經雙方協商後,對該活動進行了暫時下線處理,上線時間將另行通知。
不僅如此,ofo App中“錢包”頁面有“我要借錢”字樣的圖示,點進去可以看到,有5家網貸平臺現身其中,包括了拍拍貸、省唄、小贏卡貸、及貸和小黑魚。
丁道師認為:“在輝煌的時候,ofo接入各種各樣廣告、貸款平臺等的盈利方式,會被認為是多元化發展。但企業遇到危機,才通過這種方式來賺錢,反而是在走下坡路或者是經營危機的一個訊號。這是完全不同的兩種認知。”
今年11月,戴威在釋出內部信調整組織架構時提到,“在最困難的時候,我們仍需堅守信念,哪怕是跪著也要活下去,只要活著,我們就有希望!所謂危機,就是危險和機遇的並存,只有在最危險的時候才能真正讓我們破釜沉舟、向死而生。”
在千萬使用者押金“擠兌”下,ofo還能撐過這個冬天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