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前宣告：文中的“程式設計師”泛指軟體工程師、測試架構師、測試工程師……）

時節入秋，從氣象衛星發回的照片來看，北京西北方向出現了大片馬賽克 （誤） 。

剛到公司丨微博@程式設計師那些事

中午吃飯丨微博@渠洋

下午開會丨微博@正常人辦不出這種事兒

下班到家後，程式設計師們想起白天全員撞衫的尷尬，第二天便紛紛換了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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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為與尖端資訊科技共舞的弄潮兒，程式設計師在衣著上完全有更大的選擇空間，但為啥這個族群的穿衣品味如此趨同和乾癟？而在世界上所有的遮羞禦寒物中，怎麼只有格子衫入了程式設計師的法眼？

歡迎收看1024程式設計師節特別番，《走程序序員之格子衫篇》。

程式設計師：我也西裝革履過

中國是有拜祖師爺傳統的，哪怕新行業也不例外，比如伏羲設計了經典LOGO八卦圖，因此成為了平面設計師的祖師爺；而韓信因為能吃苦能忍辱，受到了廣大乙方的敬仰和膜拜。

一位熱忱的程式設計師，家中也一定供奉著“二進位制突擊手”馮·諾伊曼和“電腦科學天啟者”艾倫·圖靈的畫像。這兩位程式設計行業的祖師爺，和現在的後輩們不一樣，他倆一向以筆挺西裝和一絲不苟的髮型示人。

給祖師爺上香丨底圖：Wikipedia，手繪：作者本人

最早的一批程式設計師，也和他們差不多。

上世紀60年代起，美國的一些大學開設了電腦科學專業。這批大學的名字你聽好了：賓夕法尼亞大學、普林斯頓大學、普渡大學、斯坦福大學、卡內基梅隆大學…… [1] 不僅名頭響亮，學費也非常惹眼，頂尖大學都在每年1000美元以上 [2] ，而彼時美國人民的年家庭收入中位數也就五六千美元。所以那個年代的“程式設計師”們很多來自家底兒不錯的家庭，本應該是規規矩矩的衣冠楚楚者。

1940年到1991年，完成四年制高等教育的25歲人群比例。60年代，這個數字只有5%左右。[3]丨120 Years of America Education:A Statistical Portrait

60年代搞計算機的姑娘小夥們，穿得如同要去見客戶丨pinterest.com

P.S，那個年代有許多女性程式設計師，業務能力相當過硬。比如老祖宗級別的ENIAC，6個程式設計師都是女性——男同事們負責操縱機器 [4] 。

The Sydney Herald

殷實的家底、良好的教育、精緻的品味、時代的寵兒，那是程式設計師編年史中最“高階大氣上檔次”的時代。

人民的程式設計師有點土

從西裝到格子襯衫，程式設計師的遮羞物怎麼flop的？

答：時代變了。

70年代美國最有代表性的思潮之一，就是反越戰、反禁錮、反歧視，在這些思潮的影響下，美國的程式設計師們“黑化”了——他們像那個年代的左派青年一樣，宣稱要打破計算機壟斷、讓計算機真正為人民服務，我們熟悉的比爾·蓋茨、斯蒂夫·喬布斯就是這些年輕人的一份子。他們在自家車庫裡搗鼓出了個人電腦，把軍方和政府用的大塊頭慢慢變成日常電器，把電腦科學變成更平易近人的技術。

秉持著“為人民服務”原則的計算機羅賓漢們，在穿著上無限貼近群眾，代表傳統社會條條框框的套裝自然是不能穿、不想穿了。

1983年，一本叫《矽谷官方手冊》的搞笑書封面上描繪了當時典型的矽谷男形象：燈芯絨夾克、單調的純棉襯衣、經濟型運動鞋。

封面男士型程式設計師丨amazon

封面上的矽谷男過於時尚了，現實中的程式設計師還要再“親切”一些。

1983年科幻電影《戰爭遊戲》中經典的黑客形象，非常普通的穿著丨Mental Floss

繁盛的矽谷創業公司追求精簡程式、提高效率——符合社會規範的穿著？那不重要，能用最舒服的狀態出成果就行。

除了電腦尺寸，其他的好像跟現在沒差吧？丨tommcfarlin

1988年公司園區內的Apple員工，穿得都土氣又舒適丨計算機歷史博物館收藏

Java他爸詹姆斯·高斯林也是那個年程式碼農的代表。老爺子年輕時候照片不多，但至少在我的印象中，一直是這麼“仙風道骨”的模樣。

高斯林老爺子丨SlideShare

再比如同時代的C++語言他爸比雅尼··斯特勞斯特魯普，和高斯林一樣穿衣隨便，甚至有更叛逆的髮型，在業內傳為佳話。

雖然斯特勞斯特魯普的頭頂禿了，但他鬢角蓬鬆啊丨Linux Journal

不洋氣的程式設計師的一生

時間飛逝，嗖地一下就到了2018。咱們西二旗和後廠村的國產程式設計師，隨性得中西結合，除了從國外前輩身上繼承了親民氣質外，還自帶了務實氣場。

畢竟，從高考志願開始的程式設計師生涯，就投向了 實用主義 的懷抱。據教育部學校規劃建設發展中心公佈的資訊，高考結束後的專業搜尋中，“軟體工程”是五大熱門之一。為啥？畢業生就業率最高啊，96.7%，生物狗能比嗎？ [6] 。

微博@上海交通大學

穿得好看對程式設計師找工作有幫助嗎？好像沒有，畢業即就業。“襯衣衛衣牛仔褲”的“校園新生風”，就這樣一直延續到了職場上。

這種在綜合院校叫“新生風”的穿衣理念，也可以是理工院校的“校風”

從理工學生升級為程式設計師，花花世界並沒有在眼前展開。前不久刷爆網路的《後廠村摺疊：月薪追趕五萬，生活低於五千》說，被稱為“中國矽谷”的後廠村距離最近的地鐵站也需要騎行，3公里內的生存需要外賣小哥來維持 [8] 。服裝店？不存在的。 能用網購解決的問題就不要靠腿。

出產程式設計師的西二旗地鐵站，穿衣給誰看

而程式設計師的工作時間也是出了名的長，平均每週工作47.5小時。放在一家網際網路公司裡，僅次於產品運營和自己的上司——但前兩者是要出門見人的，打扮是必需技能之一。相較之下，除了在格子間裡敲程式碼，程式設計師不工作的時候更喜歡平躺在家看書看劇打遊戲 （咦，這個生活方式好熟悉） ，沒有太多社交需求。

[9]

從填報志願到就業，程式設計師沒有一步脫離“務實”和“生活”。

“格子化”的程式設計師

不洋氣的衣服那麼多，為什麼程式設計師青睞格子襯衫？

這種不同顏色、不同粗細線條搭配的圖案得到程式設計師獨寵，有人說是因為有規律的圖案符合他們嚴密的邏輯，但我覺得扯淡：也有人說格子具備迷惑人眼的效果，衣服再皺也看不出來，似乎有那麼點道理，但我代表程式設計師拒絕這種說法。

程式設計師喜歡格子襯衫，真的只是因為它很大眾、很舒服、很好買。

還有Nirvana樂隊主唱科特·柯本帶貨丨The Guardian

複色格子的圖案，一開始只在蘇格蘭當地流行。它飛入全世界尋常百姓家，大概要始於1914年左右：那時美國的一家木材公司為了宣傳，搞了個“伐木俠”的IP，高大又強壯，典型形象就是，穿著柔軟舒適耐磨保暖的……法蘭絨紅黑格子襯衫。

在隨後幾十年裡，班揚大叔帶動的工裝格子襯衫風一直席捲著歐美，參與了垃圾搖滾、衝浪熱等等流行文化。

穿上格子衫，就是傳達一種語言——老子很隨意。

“伐木俠”班揚大叔丨Classical Iconoclast

而現在格子的進一步普及，估計要歸功於快時尚品牌。

和文化衫一樣，快時尚格子襯衫尺寸固定，只有圖案和色彩的差別，對廠家商家來說大大降低了設計成本，成為薄利多銷的主力商品。而對消費者，尤其是沒什麼閒暇、也不愛出門的程式設計師來說，格子襯衫就是“位置顯眼、價格便宜、穿上舒服不出錯”的代表，柔軟的法蘭絨面料也多少安撫了長時間工作的疲憊。

一個程式設計師喜歡的品牌店內

而隨著穿格子襯衫的程式設計師越來越多，一種祕而不宣的“格子襯衫亞文化”漸漸興起並越演越烈，包括程式設計師自己也漸漸沉浸其中，為無趣的debug生活帶來一絲樂趣。比如抹髮油穿潮牌的程式設計師，很可能被同行暗地裡認為程式設計技術不行；而襯衫上格子的大小、數量、密度，在這套不正經的亞文化中與程式設計師專業水平聯絡了起來。

網路圖片，出處不可考

格子衫為啥被群嘲？網路玩梗的力量是強大的，很難去細究其中原因，畢竟難看和難吃都是主觀的想法，世上本沒有醜，罵的人多了，醜就這麼來了——至於捱罵的是張家口的青紅絲月餅還是程式設計師的格子襯衫，這個倒無關緊要。

在曠日持久的反格子襯衫浪潮中，最觸動人心的是，程式設計師們安然接受了網友的嘲諷、配合人們進行自嘲，給大家帶來歡樂，之後依然堅持裹著土氣而溫暖的格子襯衫，頂著痘痘亂髮和黑眼圈，為數以千萬計的使用者開發新的軟體、幹掉層出不窮的bug，像30年前的朋克黑客前輩一樣，通過計算機技術讓你和我的生活更便捷、更多樣，讓儘可能多的人享受到資訊科技發展帶來的福利。

在1024程式設計師節這一天，代表大家向樸實可愛的程式設計師們道一聲謝謝，天涼了，願程式設計師們在凌晨加班時，有人給只穿格子襯衫的你披上一件加絨內膽衝鋒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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