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恩師黃大年
黃大年教授是我碩士期間的導師,也是對我思想影響最為深遠的恩師。黃老師對我的培養讓我堅信一個道理:這個世界也就這樣,沒有什麼可怕的!現在,我想從學生角度分享我的黃老師,這位國家戰略科學家。
我能進黃老師實驗室,也是歪打正著的事。2009年,我獲得吉大保研資格,但是我放棄了保送外校,選擇了吉大的學科帶頭人、長江學者孫建國教授。這與我參加過孫老師多門課程,很仰慕孫老師有關。並且當時我是隻會學習的學生,缺乏見識和勇氣。我很高興很早就進入了孫老師研究組,開始了科研工作。不幸的是,2009年底孫老師通知我研究組缺少專案支撐,需要我重新選擇導師。這件事對我的打擊很大,讓我不知所措。但是我依然感激孫老師對我半年來的培養和指導,並且希望孫老師繼續指導我完成畢業論文,確保科研工作有始有終,孫老師同意了。在我迷茫的時候,感謝杜曉娟教授向我推薦了剛回國的黃老師,並幫助我將簡歷轉交給了黃老師。
從開始我就注意到,黃老師做什麼事都有明確的原則,並且從不做沒有準備的事。他在回覆我之前,對我八卦了一遍。只要他能抓住的所有細節都會認真考察。他特別在意我為什麼離開孫老師,並特意向其他老師打聽情況。當他知道我的遭遇以後,對我非常關心,並擔心挫折會影響我的自信。不久後,我第一次去見黃老師。黃老師和藹可親,問我的生活怎麼樣,有哪些興趣,喜歡什麼運動······然後談到學習和科研時,黃老師明顯嚴肅了,他說:“科研是要吃苦的,許多興趣只能放棄了。”那個時候,黃老師就安排了我許多學習任務,把他自己的許多經典教材借給了我。並且,他推薦我繼續跟隨孫老師完成畢業論文,要求我多向孫老師請教。那天我很高興,我成為黃老師的研究生了,我有書要學了。並且,我本擔心怎麼說我在孫老師那裡做畢業論文的事呢,黃老師主動建議我這麼做,我都不用說了。能得到黃老師的培養也是我因禍得福。
2010年7月份,我和同學大學畢業,正式進入研究生階段,開始了黃老師指導下的科研工作。黃老師非常注重因材施教,瞭解每個學生的優缺點。他曾問我一個問題:“當美軍艦隊排在了中國海岸,時刻威脅國家安全,你要怎麼辦?”等了會說:“無所畏懼”。為了提高我的自信和勇氣,黃老師多次向我強調一個詞,“無所畏懼”。黃老師也經常向我們講真實的高科技戰爭故事,讓我們意識到掌控頂尖儀器裝備的重要性。為了鍛鍊我的無所畏懼,要求我挺直腰板,主動拜訪各位老師,請教學術前沿問題,並在尊重他們的前提下,敢於表達自己的看法。而對另一位喜歡說話的同學,黃老師要求他靜下來學習。
黃老師最看重的是人才培養。雖然他有許多專案經費,但他更在乎的是依託專案培養出頂尖優秀人才,有勇氣有能力敢於與西方國家競爭到底的優秀人才。他恨不得把自己的所有先進思想和能力快速傳授給學生,有時候恨鐵不成鋼。他給我們講了許多道理,希望我們嚴格要求自己,鍛鍊應有的觀念、意識、能力和習慣。他要求我們有平坐直立的工作坐姿。他要求我們做所有事情必須注重效率,如果明顯不能按規劃推進,事情就不要做了。黃老師要求我們鍛鍊語言表達能力,黃老師說語言表達能力反映的是邏輯思維能力,邏輯思維快速梳理能力是語言表達的基礎。黃老師要求我們重視英語學習,主動與國際科學家交流。他要求我們快速站在巨人的肩膀上,使用國際最先進的方法解決問題。黃老師清楚不投入經費想獲得回報是不現實的,他願意花錢引入先進技術,經內部人員培訓和深究,開發自己的更先進技術。黃老師也認為科研需要好的環境,為科研人員配備了最先進的科研工具。
在研一期間,我的科研工作做的並不太好,黃老師卻給了我很多指導。黃老師讓我參加了許多交流會議。並且讓我瞭解了國際最先進的石油勘探軟體系統,參加了多門計算機專業課程培訓與軟體培訓。在黃老師的指導下,雖然我沒有做好,但是我已經意識到我缺少什麼能力,需要什麼了。我開始回顧我的學習經歷,思考我的世界觀、人生觀、價值觀。黃老師的所有教導,我都記在心裡,並且相信只要給自己時間,一定能做好。年底過年的時候,我回頭看我的一年,非常感激黃老師把整個世界放在了我的面前。過年時給黃老師傳送了拜年郵件:
黃老師您好!
首先祝黃老師過年好!
跟隨黃老師學習已經將近一年了,尤其是正式進入研究生學習階段期間。在這段時間裡,我深深體驗到了黃老師的科學家風範,對黃老師的許多做法和說法感到欽佩,並逐漸形成了向黃老師靠近的意念。因此,對於黃老師要我做的每一件事我都會去深刻考慮老師的用意,併力求做好。
在這期間,在黃老師的指導下,我在逐漸調整自己的學習方法,過去的學習方法已不適合現在。黃老師曾經要求我當前情況下不要深入學習各種方法理論,要學會總結各種方法的利弊,老師要我瞭解當前方法的發展趨勢。我雖然沒有做的很好,但我知道老師的用意。老師曾說過我因曾經的挫折而失去自信,因此老師在不斷的教我挺直自己的腰板,我做每件事老師都會鼓勵我相信自己。老師曾讓我向其他導師請教,並教我要在老師面前也要敢於表達自己的想法。老師曾要我做軟體模組清單的總結,而我想的太複雜,然而黃老師給了我最後的肯定,這讓我感受到做事其實就是那麼簡單。另外,黃老師讓我參加了寧波地球物理年會,參加了北京逆時偏移報告,這些開闊了我的視野,也讓我感受到我沒有什麼不可能。
老師這一切的一切,都是意在把學生培養成真正優秀的人才,我深知老師的良苦用心!能在黃老師這裡讀研究生,我深感榮幸!
最後,祝願黃老師新年快樂,閤家幸福!
學生:慄學磊
2011年2月1日
到了研二的時候,我開始形成自己的成熟理性思維習慣,曾經的幼稚思維逐漸消失。開始想離開長春,出去闖一闖。當我給黃老師說我放棄直博,去中科院讀博的時候,黃老師很高興,說“小子有種!”。黃老師也希望我出去闖闖,去看看這個世界。並且,我也認為黃老師的教導我已經學到了許多許多,但是我缺少實踐和鍛鍊。我會牢記黃老師的教導,放在心中,到外面世界盡情施展。黃老師幫我聯絡了北京地質與地球物理研究所的劉洪教授和武漢測量與地球物理研究所的毛偉建教授,讓我選擇。黃老師出於生活壓力的考慮,傾向於我去武漢。而我是認為北京有許多吉大校友,劉老師也是我們校友,雖然能幫助我更多,但是我要尋找更新的環境。最終我選擇了武漢毛老師。這一選擇就是我在毛老師門下五年,也感謝毛老師多年來對我如同孩子的照顧。
我深有體會黃老師心裡存在的一種糾結,他既希望孩子們快速培養成為優秀人才,又擔心孩子會受太多太難的苦。他對晚輩的呵護心切,如同父愛,是兄弟姐妹們都有體會的。
進入研三的時候,我就去了武漢接受聯合培養,也是黃老師回國後第一個離開的學生。在黃老師指導兩年多的時間裡,我的觀念和意識有了很大的改變。到了武漢不久後,我就給黃老師寫了份郵件,黃老師收到後也很高興,對我說校慶有許多校友回校,黃老師接待了許多校友。那年的長春地質學院校慶我本應有機會參加,感到遺憾,是長地院把我帶到了地球物理殿堂的。
黃老師,您好!
我來武漢一個星期了,剛來的兩天有點不適應,但是現在我已經很習慣這裡了。並且這裡的住宿條件不錯,辦公室還比較安靜。現在我已經安下心來,投入了學習中。
最近我和毛老師聊過幾次,在他的指導下我將研究有關“彈性波高斯波束的應用”的問題。在此研究過程中我將會接觸許多新的概念和想法,應用一些新的工具。並且他也和我聊了他的近幾年的大致想法,我想我能在其中發揮一定的作用,我相信我有這個能力。
非常感謝黃老師給了我這次來武漢學習的機會!在這兩年多的時間裡,在黃老師的指導下,我在思想和觀念上有了很大的改變。黃老師鼓勵我挺直腰板,主動交流,我想我已經能做到了。黃老師曾教我培養自己的無所畏懼,現在我也有一定程度的體驗。我一次又一次的去問黃老師同樣的問題,甚至讓您感覺厭煩,但我很慶幸我沒有放棄這些與您交流的機會。雖然這兩年我做的並不是很好,但我一直在努力去領悟黃老師的教導,並努力去改變自己。黃老師的教誨,終身難忘!
離開長春時,我很感謝師兄師弟同學們都來送我,這就是我們集體的溫暖。我對師弟們說,要好好珍惜在黃老師這裡學習的機會,你們都是很優秀的,在大家的努力下,我想我們實驗室能成為真正的世界一流實驗室。
中秋,國慶,校慶馬上就要到了,咱們那裡一定會很熱鬧的,黃老師也會忙個不停,不過我想黃老師會很開心的。只是校慶我可能就不能參加了,也是個遺憾吧!
最後,在這中秋之際,願黃老師身體健康,家庭幸福美滿!
學生:慄學磊
2012年9月29日
在武漢的聯合培養還是有明顯客居他鄉感覺的,我也是當時毛老師回國後的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學生,承擔毛老師的許多工。許多時候還是感覺很累的,非常懷念長春的黃老師和兄弟姐妹們。2013年3月27日是讓我難忘的一天。這一天,黃老師到武漢物數所出差,作為首席科學家驗收高精度重力儀的研發專案。那天,毛老師給我說黃老師來了,走去見你黃老師吧。我當時好興奮,跟隨毛老師去了物數所。黃老師到大廳見我們時,我抱到黃老師身上,心裡感覺有一堆委屈。黃老師抱著我說傻孩子,問我在武漢生活怎麼樣,喜不喜歡武漢。那天我們到武漢東湖公園散步一圈,留下了我和黃老師、毛老師的合影。這張照片永遠跟隨我,見證了我在黃老師和毛老師的共同培養。我到武漢後黃老師就沒再多問我的學習,轉交給了毛老師。後來毛老師給我說他和黃老師打電話時黃老師經常問我的學習和生活情況。這個習慣,黃老師保持到最後,即使我碩士畢業學籍離開吉大以後。
2013年3月22日,我和黃老師、毛老師在武漢東湖公園
我讀博士期間,黃老師幾次來武漢時,叫上我見幾次面。也有兩次來訪測地所,見毛老師時也都叫上我。2014年夏天,黃老師路過武漢時來訪測地所,隨毛老師來我辦公室看我。那時候黃老師還很精神,並且聊起來無話不說。之後我聽兄弟姐妹說,黃老師越來越忙,忙的只能擠時間過問他們的學習。每次再見到黃老師,黃老師都在忙碌,只能擠時間見我和同學,讓我感覺很心疼,心想黃老師放下一個個的事該多好。我當時認為黃老師應該把不重要的事安排給工作人員。也許我的想法太簡單了,黃老師的工作也許很難被代替。
2014年夏天,黃老師和毛老師來我辦公室
2015年三、四月份的時候,黃老師忙完武漢其他單位的工作以後,晚上來到測地所附近的梨園大酒店住宿,我去拜訪了他的房間。師母張老師、他的助理於老師和幾個同學跟隨黃老師來的武漢。我見到黃老師時,感覺黃老師很疲憊。毛老師想請黃老師到訪測地所並做學術報告,我當時阻止黃老師同意邀請。我說您已經很累了,並且明天的報告時間很緊。我深知黃老師不做沒有準備的工作,如果明天就做報告,黃老師今天晚上就得加班準備。黃老師猶豫了一會,還是同意了。第二天,黃老師來訪測地所並作報告與交流,在交流會上黃老師還是那麼較真。黃老師說的每句話還是那麼明確,而別人說的每句話他還是那麼較真。而我感受到的是自豪與心疼。
到了2016年四、五月份,黃老師出差武漢華科大,在晚上很晚的時候才離開華科大回到賓館,我和同學美霞姐在賓館大廳等待黃老師有一段時間才見到黃老師。黃老師問我們在武漢的生活怎麼樣,在單位怎麼樣,有沒有需要他幫忙的。聊完後我們到樓下大廳合影,沒想到這是我和黃老師的最後一次合影。
2016年,我和黃老師、美霞姐在武漢洪山賓館
2016年下半年,黃老師重病住院的事我竟然什麼都不知道,直到黃老師離開我們的前一天,我才接到同學的電話,說黃老師在醫院快不行了,我聽到後心跳加速,四肢無力。蹲在地上,心慌的不行。我哭著給毛老師打電話,向毛老師請假。毛老師知道黃老師住院的事,但是黃老師對毛老師說沒什麼大事,很快就能出院。當天我就買火車票,第二天凌晨趕到了長春吉大一院,也就這一天的中午,黃老師走了。
在長春的幾天,我和同學們守著黃老師。期間,我就一直在想黃老師過去這幾年的工作。黃老師當時是吉大新建的交叉學部學部長,我也想起了黃老師注重多學科交流與合作。那個時候我就堅定了自己要走的科研道路——交叉學科研究。
博士畢業後,我選擇了跨專業博士後,從事高效能運算研究。我也希望我自己能牢記黃老師的教誨,做好自己的跨學科科研道路,不辜負黃老師對我們的厚望。
慄學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