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特幣與凱恩斯選美比賽
來源：智堡APP
譯者：鍾政昊
編輯：朱塵
什麼是凱恩斯選美比賽？什麼時候它能穩定，什麼時候不能穩定？它是如何在數字貨幣內外發揮作用的？
一種廣受歡迎的比特幣看多理論是“貨幣泡沫理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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資產價格因投機而上漲，形成泡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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泡沫不會完全“破裂”，因為一旦新買家的速度放緩，波動性就會降低，價格也會企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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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價格穩定時，人們會把它當作貨幣使用。
關於這一理論更詳盡的內容，參見Vijay Boyapati，但上面的要旨對本文已經足夠了。
JP Koning寫了一篇部落格，對這一理論進行了批判。 他對“凱恩斯選美比賽”能否趨於穩定表示懷疑，他不相信比特幣的價格在上述泡沫理論中的第二步中能站得住腳 。這是一篇很好的文章，你應該讀一讀，但是讀完之後，我依然還是不能確定凱恩斯選美比賽是否能最終趨穩。
本文就是關於此的。什麼是凱恩斯選美比賽？什麼時候它能穩定，什麼時候不能穩定？它是如何在數字貨幣內外發揮作用的？
凱恩斯選美比賽
凱恩斯選美比賽描述的是這樣一種遊戲：玩家受到激勵，在預測其他玩家行為的基礎上採取行動（其他玩家也在試圖預測其他玩家的行為）。凱恩斯在1936年的鉅著《就業、利息和貨幣通論》中介紹了這一概念：
......專業投資可以比作報紙比賽，在這些比賽中，參賽者必須從100張照片中選出6張最漂亮的面孔。該獎項將頒發給這樣的參賽者，即他的選擇最接近於參賽者整體的平均喜好。因此，每個競爭者都不需要選擇那些他自認為最漂亮的面孔，而是要選那些他認為最有可能吸引其他競爭者目光的面孔，所有人都從同樣的角度看待這個問題。這不是一個根據自己的判斷挑選最漂亮的人的問題，也甚至不是一個大眾認為什麼是最漂亮的人的問題。我們已經達到了第三級維度，我們把智慧投入到預測什麼是大眾觀點所預測的大眾觀點。我相信有些人會達到第四、第五或更高的維度。
玩家行為有時被描述為在n維度下的博弈，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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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零維下，玩家隨機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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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維下，選手挑選他們自認為最漂亮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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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二維下，選手挑選別人認為最漂亮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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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三維下，選手將挑選別人認為的別人認為的最漂亮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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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此類推。
“凱恩斯選美比賽”的概念最常與市場交易相關，特別是投機性市場，因為它的參與者試圖預測其他市場參與者的想法。第一維度的交易員買入他們認為被低估的股票，第二維度的交易員買入別人認為被低估的股票，以此類推。
這使得市場容易受到投機性泡沫的影響，因為市場無法錨定“基本面價值”。正如我在“敘事性泡沫迴圈”中提到的：
敘事助長投機泡沫的環境有以下三個特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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缺乏可靠或相關的歷史資料來形成估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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具備吸引散戶投資者的條件，通常是監管不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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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個機會豐富的投資環境中，敘事的相對優勢可以吸引注意力。
這與我們在數字貨幣中觀察到的非常吻合。由於我們缺乏一種經過驗證的加密數字資產估值模型，敘事驅動著投資決策。
如果沒有可靠或相關的歷史資料來形成估值，市場參與者就不會對資產的估值方法達成一致。結果，他們玩起了一場“凱恩斯選美比賽”，試圖預測對方的想法。
這導致了高波動性和脆弱的市場結構，正如我們在所有數字貨幣市場的大幅上漲和修正中看到的那樣。那麼，凱恩斯選美比賽最終會穩定下來嗎？
納什均衡
在實驗經濟學中，凱恩斯選美比賽經常以數字猜謎遊戲的形式進行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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存在三個或更多的玩家參與遊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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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想贏得比賽，你可以猜一個0到100之間的數字，使其最接近所有人平均值的2/3（66%）。
一個“自私自利”的玩家會選擇的最大數字是66（如果每個人都選擇了100，那麼獲勝的數字就是66）。因此，他們應該期望每個人都選擇66或更低的數字。因為他們可能會認為其他人也這樣想，那麼應該選擇的第二高的數字就是66的66%，即43。以此類推。這個實驗在很多地方都進行過，答案大概在20左右。
如果同一個玩家玩多次，最終數字會達到0的均衡，因為玩家沒有理由相信其他玩家會選擇比自己大的數字。
2004年，Kocher和Sutter進行了一項名為“時間就是金錢”的研究，在一輪又一輪的猜謎遊戲之間，時間越長，就越容易達到平衡。
這是一個凱恩斯選美比賽趨於穩定的例子。這就是所謂的“納什均衡”，即玩家在知道其他人均衡行為的同時，不會改變自己的行為。目前的狀態對所有人來說都是最優的。
這個遊戲告訴我們，當存在納什均衡時，凱恩斯選美比賽就會最終趨於穩定。
你可能會說，股票也會圍繞其“基本價值”形成納什均衡。Koning引用AMZN（亞馬遜）作為股票不再波動的例子。
為什麼亞馬遜穩定了下來，比特幣也會這樣嗎？當亞馬遜股票在1997年上市時，它根本沒有收益。[……]我認為亞馬遜股價的穩定並不是由更大的市值和/或不斷增長的成交量所推動的。在表面之下，一些根本的東西已經發生了改變。公司的業務已經成熟，盈利也變得更加穩定和可預測。它的股價也應當如此，因為這只是這些基本面的反映。
換句話說，市場對“基本面價值”的共識創造了納什均衡。這需要一種估值方法（例如收益倍數、貼現現金流等）。
比特幣的價格是否有納什均衡？
與數字猜謎遊戲不同，比特幣的價格沒有納什均衡。沒有一種估價方法是每個人都同意的（而且很可能不會有）。
在任何給定的時間點，有些人會認為它是老鼠藥，而另一些人則認為它將成為全球儲備貨幣。即使絕大多數人認為它將成為全球儲備貨幣，也不可能給它分配均衡價值。 我們能做的最好的事情就是把價值錨定在已知資產上，比如黃金或貨幣供應。
如果有足夠多的人同意價格應該等於某個錨（或錨的倍數），你就會達到某種均衡。例如，如果很多人同意比特幣應該和黃金一樣值錢，那麼每個比特幣應該價值38萬美元。然而，只有當每個人都認為其他人都相信這個錨的時候，這種觀點才成立。
這不是納什均衡。回想納什均衡有以下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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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個人都知道其他人的均衡行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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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個人都不會改變自己的行為。
這些要求並沒有得到滿足，因為黃金只是許多可能的均衡行為中的一種，自私的市場參與者會不斷地試圖操縱均衡，使之對自己有利。均衡存在於任何給定的時間點（現貨價格），但沒有人知道其他人的均衡行為是什麼，每個人都在根據別人均衡行為的新資訊而改變自己的行為。
如果你接受這個邏輯，比特幣沒有納什均衡，因此也沒有理由穩定。
但這種邏輯難道不也表明，沒有流動資產具有真正的納什均衡嗎？特斯拉似乎是擁有“基本價值”，但有狂熱者認為它的價值被高度低估，而另一批狂熱者則認為它的價值被高度高估。他們並不是都樂於通過相同方式來評估公司。 與數字猜謎遊戲有一個明確的均衡不同，現實世界的資產有多個不同強度的均衡。
用格雷厄姆的一句名言來思考這個問題，是很有用的： “從短期來看，市場是一臺投票機，但從長期來看，它是一臺稱重機。”
從投票到稱重的轉變意味著向均衡的轉變。但這種均衡並不總是單一均衡，而是所有的均衡都根據其受歡迎程度和強度進行調整（或者，“多納什均衡”——均衡的相對支配地位）。
穩定比特幣的可行路徑
比特幣的穩定性取決於其“稱重機”的設計，該機器根據受歡迎程度和強度進行調整，將每種均衡行為（比如錨定黃金，或認為其價值為零）調整後，返回淨重（價格）。
在“稱重機”的設計中，穩定性來自於相對靜止（relative stasis）。例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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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出市場的數量（fiat inflows, outflow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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均衡構成上的差異（即敘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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單個均衡強度的變化。
當整個世界都在使用比特幣，並且每個人都同意用一種方式對其進行估值時（如MV = PQ），最大限度的穩定就會到來。事實上，這與“比特幣泡沫理論”的支持者所主張的一致。一旦我們達到“高位元化”，資產將穩定在一些非常大的數字附近。
很容易看出，如今的價格是一場沒有納什均衡的凱恩斯選美比賽。同樣很容易看到，一個人人都使用比特幣的未來將如何穩定。但我們如何從今天走向穩定的未來，就不那麼清楚了。
我期待著“敘事性泡沫迴圈”將一遍又一遍重演，直到我們找到一個能引起足夠共鳴的敘事。比特幣到底是世界儲備貨幣，還是根本一文不值，抑或是介於兩者之間，仍有待觀察。
參考資料：
Tony Sheng, "How can Bitcoin stabilize if it's a Keynesian Beauty Contest?", October 21, 20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