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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激盪十年》五、中國經濟又要完?—2011

 

 

“天崩地裂”式的危機
  在上期我們講述的2010年,中國超越了日本成為了世界第二大經濟體,並且中國製造業產出佔全球的比重達到了將近20%。第一次超過了美國,把美國保持了100多年的製造第一大國頭銜,搶了過來。

 

可是呢,也就是在同時,中國經濟也正在面臨著“天崩地裂”式的危機。

 

所謂的“天崩”,首先體現在外貿的萎縮,在過去的4年,國際貿易增速連續以兩位數的速度下滑,並且我們都看不到回暖的跡象。其次,是製造業成本的增高,不管是勞動力、土地還是原材料成本都水漲船高,大量的企業開始把工廠往東南亞轉移。 我們現在再回看當年這一邏輯的時候,就相當的明顯了。

 

那所謂的“地裂”,則是網際網路力量所造成的渠道突變。年輕人都習慣網上購物,而傳統意義上的、金字塔式的分銷模式全面崩塌。 數以萬計的專賣店和連鎖櫃臺都成為了少有人光顧的“馬奇諾防線”。

 

“李寧們”的困局

 

我們可以從李寧身上,看到這一年整個中國製造危機的縮影。這位體操王子90年創業以來,用了20年的時間,從最成功的體育明星轉型為中國最大體育用品商的建立者。08年的北京奧運會點火儀式,更是讓他的人氣再度攀升。09年的時候,李寧公司實現了將近40億的淨利潤。在中國市場的銷售額超越了阿迪達斯,僅次於耐克。

 

但是在此之後,李寧的業績就突然斷崖式的下跌。2010年的淨利潤就只有11億,2011年只有3.86億,還不及兩年前的十分之一。同時呢,對於新生代的消費者而言,李寧的傳奇是屬於父輩的,與他們也沒有任何人格上的共鳴。

 

而我們放眼整個國內運動服飾領域,李寧的危機顯然不是一個孤例,如果我們在2011年去到福建的晉江,看到的都是這般的危機。

 

為什麼說要去到晉江呢?那裡只不過是個人口不到200萬的縣級市。但它確是中國最大的運動服飾和運動鞋生產基地。這裡有近百個本土的運動品牌,安踏、特步、361、匹克,鴻星爾克、德爾惠、貴人鳥等等這些國內品牌全部都出自晉江。

 

在08年奧運會之後,運動服飾行業呈現爆發式的增長,特步、匹克和361相繼上市。這些運動品牌的門店數量平均下來,相當於中國每個縣城都有20多家。他們可以說是佔領了每一個十字路口。而從2011年開始,整個行業的關店潮來襲,單單匹克一家一年就關閉了2000家門店。

 

其實這一年李寧和晉江企業所經歷的困局,就是因為建立在成本和規模這兩大優勢上的中國製造在抵達巔峰之後,遭遇到了轉型的拐點。這將是一個相當長的下行滑坡,危機如同雪球,越滾越大,所有制造業者都將被裹挾其中。而這個滑坡的終點在哪裡呢?沒有人知道。

 

“中國要歇菜了?”

 

而有人開始預言,滑坡最終將通向深淵。在《紐約時報》上出現了一篇文章“中國要歇菜了嗎?”撰文者是獲得08年諾貝爾經濟學獎的美國經濟學家保羅.克魯格曼。他給我們下的診斷書是中國經濟將失去增長最重要的動力,貿易盈餘。

 

什麼意思呢?在過去,中國在不停的出口、製造和投資。但是這個戰略已經進行不下去了。近年來,中國出口的增速持續下降,如果考慮到出口產品的漲價因素,那麼實際的增長已經是零。而在內需方面,中國的消費在GDP中的佔比只有35%,僅僅是美國的一半。

 

而且最要命的是中國的資金都投向了價格不停上漲的房地產,再加之四萬億投資計劃經過各級政府的不斷放大之後,投到了房產和基礎設施建設當中,形成了難以償還的債務。

 

所以,克魯格曼認為,儘管美國的日子很難過,但是中國要歇菜了。危機將在6年之後總爆發,中國將成為全球經濟危機的下一個策源地。

 

其實,自1978年改革開放之後,每隔一段時間就有人要跳出來說中國經濟即將崩盤。像是1989年、1998年、2001年和2008年都有這樣的預言,克魯格曼這一次是最新的一次。但是後來的事實都證明,這些預言家們都低估了中國經濟的耐受能力。

 

也許中國在這些年份都已經有一隻腳滑到了深淵的邊緣,但是讓人意外的是,總是會有新的樹枝出現。這些樹枝在不同時期都有自己不同的名字,比如說制度紅利、人口紅利、土地紅利、國際化紅利或者消費升級。而在2011年,這根最粗、最醒目的樹枝叫做網際網路衝擊波。

 

在2000年前後的新聞門戶崛起是網際網路的第一次衝擊波,它改變了我們與資訊之間的關係。緊接著以阿里和京東為代表的電商崛起是網際網路的第二次衝擊波,它改變了我們與商品之間的關係。那麼在2011年,網際網路的第三次衝擊波出現了,他開始改變消費者與服務之間的關係,它被稱之為O2O,從線上到線下的融合。

 

被啟用的O2O

 

在美國,一個叫做Groupon的團購網站備受追捧,兩年的時間,這家網站得到了驚人的發展。他甚至拒絕了谷歌60億美元的收購要約,轟動了整個投資界。美國媒體把它稱為歷史上增長速度最快的公司和有史以來最瘋狂的公司。

 

有人認為,網際網路的創業,他本身就是一場資本遊戲。在它不是資本遊戲的時候就需要你把它做成一個資本遊戲。當一個新趨勢出現的時候,就應該快速切入,並充分藉助資本的力量把規模做大,然後待價而沽。

 

因此出現了一類前所未見的創業者,他們迎合了資本市場的需求。進入到2011年之後,中國的私募資本市場急速擴容。在一年中,總共發生1503起投資交易,所有的風險投資人都在尋找“瘋狂的獵手”。

 

Groupon在北美的快速成功,儼然創造了一個巨大的“風口”,它的進入門檻很低,只要有三五個人、創辦一個網站就可以開幹。同時,市場容量又非常的大,零售服務業涉及上千細分門類,總值超過5萬億元的市場規模,並且當時如同一盤散沙,效率極其的低下。於是,在風險投資人和創業者的雙向推動下,團購領域被急速引爆。

 

到了2011年8月份的時候,國內竟然出現了5000多家團購公司,引發了一場引人注目的“千團大戰”。團購模式看上去簡潔輕快,但是隨著加入者的激增,很快衍變成一個勞動力和資本的雙密集型戰場。

 

怎麼個密集法呢?一方面,團購公司需要在數以百計的城市裡僱用員工,設立站點,完成網站與地面店家的合作契約,這是一個比拼體力和速度的過程,幾乎所有號稱全國性的團購企業都起碼僱用2000名以上的地推人員。另一方面,為了拉攏店家參與和吸引消費者註冊,團購公司必須進行大規模的補貼,它實際上演化為一場慘烈的燒錢大戰,變成了如假包換的折扣遊戲。

 

從2011年到2012年,起碼有上百億的風險投資和數十萬年輕人投入狂熱的“千團大戰”之中,他們中的絕大多數成了“炮灰”。到2012年的中期,99%的團購公司不復存在,這又是一場“一將功成萬骨枯”的慘戰。

 

不過,混亂是一切新秩序的前提。“先烈”們的行動還是具有非凡的意義,百億風投資本和無數年輕人的熱情,如一把突如其來的野火,燒掉了傳統消費服務業與網際網路之間的那道“籬笆牆”,數以百萬計的火鍋店、小雜貨鋪和電影院被趕到了網上。濃煙散盡之後,人們透過一地的美元和人民幣紙灰,看到了一個被徹底啟用的O2O市場。

 

最終,王興的美團和張濤的大眾點評在“千團大戰”中殺出重圍,形成了對立之勢。最後他們兩家在資本的撮合之下於2015年合併。  
兩位喬布斯的信徒

 

在2011年的網際網路的世界,有兩個人的名字,不能不提。他們兩個是同齡人,而且都在18歲的那年讀到了一本叫做《矽谷之光》的書。書中講述了一批在矽谷的創業者,其中最出名的是一個叫做喬布斯的,打算反叛整個世界的人。從此這兩位年輕人就被喬布斯的精神和風格乃至穿著所迷惑。

 

此後的30年,喬布斯可以說是啟迪了一代人,也禁錮了一代人。

 

而這兩位不得不提的人,一個叫做張小龍,一個叫做雷軍。

 

在很長的一段時間裡,他們兩個都處在中國最好的程式設計師之列,甚至他們認為自己一輩子都是一名程式設計師。雷軍在1996年創辦了最早的BBS站點之一,西站。張小龍則開發出了令人驚豔的電子郵箱Foxmail。後來雷軍加入金山軟體,張小龍則在2005年被馬化騰收編。他們一度被認為已經過氣,可是就在2011年,這兩個喬布斯的信徒意外的從邊緣地帶殺回到了時代的正中央。

 

在2010年,一個基於手機通訊錄的社交軟體Kik在美國發布。說白了很像專門用智慧移動裝置的QQ,而與QQ最大的不同是他的功能簡單到極致。Kik上線15天,就吸引了100萬的使用者。而雷軍是Kik在中國的第一個效仿者,他用了一個月的時間,就開發出了一款類Kik產品,米聊。

 

而與此同時,在騰訊主管郵箱業務的張小龍也幾乎同時盯了Kik,他在雷軍的米聊之後一個月,釋出了做自己的類Kik產品,取名為“微信”。

 

接下來的幾個月,背靠騰訊強大社交資源的張小龍“獵殺”了雷軍。就如同所有美國網際網路產品的中國化改造路徑一樣,脫胎於Kik的微信很快迭代進化,分別上線了圖片分享、語音聊天、“搖一搖”、“漂流瓶”等等的功能,到7月,微信推出“檢視附近的人”,的日增使用者數一躍而達到驚人的10萬以上,憑藉這個功能,微信都鎖定了勝局。

 

微信的意外火爆,讓陷入微博苦戰的馬化騰一下子得到解救。在過去的一年裡,3Q大戰讓他心力交瘁,同時新浪微博的狂飆崛起更是讓他感覺到社交話語權旁落的致命危機。現在微信的出現,讓馬化騰瞭望到一個新戰場,他自己說:“騰訊因此拿到了移動網際網路的第一張站臺票”,而微博的戰爭也因此結束了。

 

張小龍的單騎救主,終結了雷軍的社交大夢。米聊的落敗一度讓雷軍意興闌珊,不過,很快的他從網際網路降維到實體產業。在他看來喬布斯已經打開了潘多拉的魔盒,可是,在手機制造領域,幾乎沒有人真正理解正在被喬布斯重新定義的未來。

 

“雷布斯”

 

在過去的幾年裡,隨著喬布斯相繼釋出了iphone和ipad,在2010年,蘋果公司的市值飆升超過2000億美元,超越了微軟。 隨著蘋果的崛起,手機領域內原有的巨人,從摩托羅拉、愛立信、索尼到諾基亞,都聽到喪鐘敲響的聲音。

 

在此之前,芬蘭的諾基亞公司已經在手機銷量世界第一的位置上,獨孤求敗地坐了整整14年,2010年的時候它的全球市場佔有率仍然高達33%。它在1996年就推出了智慧手機的概念機,比蘋果的iPhone早了10年以上。2000年,諾基亞的市值是蘋果的24倍。2004年,諾基亞開發出觸控技術,當年度的研發費用高達58億歐元,是蘋果的12倍。2007年,諾基亞更是率先在全球推出智慧手機商店,比蘋果的應用商店App Store早了一年。

 

可是,長久的成功最終消磨掉了諾基亞所有的創新勇氣,它不敢也無法自我革命。這家偉大公司的隕落是從2010年開始的,三年後,它被微軟收購。 在新聞釋出會上,CEO埃洛普很傷感地說:“我們沒有做錯什麼,但是還是失敗了。”

 

而在中國市場,如諾基亞式的敗局也正在發生,很快,在非智慧手機時代的所有成功者都將出局,而一個靦腆的網際網路人將穿著喬布斯式的黑色套衫和牛仔褲來到舞臺中心,他用一套傳統制造業者完全聽不懂的話術,開始屬於自己的表演,這個人就是雷軍。

 

從2011年4月開始,雷軍把全部精力都轉移到了智慧手機的研發上面,他告訴所有人投資人,他將要複製喬布斯的成功。到了8月14號的時候,身穿黑色T恤和藍色牛仔褲的雷軍出現在小米手機的釋出會上,他用兩個小時的時間,向全國的媒體記者描述了即將誕生的小米手機。

 

他的演講不斷的被掌聲和笑聲打斷,雷軍十分完美的扮演了喬布斯的“中國附體者”,後來,因此他被戲稱為“雷布斯”。

 

雷軍的此次釋出會是中國製造史上的一個經典時刻,它堪比1984年的海爾張瑞敏砸冰箱。如果說,後者意味著標準化製造和質量意識的甦醒,那麼,8月16日則是網際網路精神對傳統制造業的一次致命突襲,它以十分突兀和另類的方式完成了革命性的融合。

 

就在雷軍釋出小米手機的一週後,8月24日,喬布斯宣佈不再擔任蘋果公司CEO。10月6日,56歲的喬布斯去世,他那道瘦弱的身影仍將籠罩未來十年的網際網路世界。對他的追慕和仿效,至少在中國,才剛剛真正開始。

 

在後來的半年裡,小米手機成為最暢銷的手機產品,交易全部在網上完成,沒有任何地面渠道的支援。這對於所有制造業者來說,幾乎是一個不可能的奇蹟。他還有一個人人都知道“風口說”,說在這個風雲盪漾的大時代,你必須勇敢地擁抱趨勢,“只要站在風口上,就連豬都能飛起來”。

 

令世界折服的中國高鐵

 

另外,在2011年的2月,鐵道部部長劉志軍落馬。我們國家的鐵路建設以及令全世界折服的高鐵,我覺得是有必要說一下的。所謂的高鐵,就是高速鐵路。時速超過200公里每小時的我們都稱之為高鐵。在過去的幾年當中我國的高鐵工程得到了迅猛的發展。

 

在2004年,中國的鐵路投資只有500億元,2006年之後開始大規模啟動高鐵建設,其後三年的投資額都在2000多億。2009年,隨著“四萬億計劃”的實施,鐵路投資成為主力專案,一次性就獲得了1.5萬億的投資額度,當年度的投資就翻番至6000多億元,2010年更達7091億元,成為“鐵公基”也就是鐵路、公路、城建基礎設施當中的天字第一號工程。

 

現在毫無疑問,我們的高鐵無論是技術上還是管理上,都是世界領先水平。 但是話又說回來,我們發展高鐵的時間一共也就這麼十幾二十年的時間,可是人家德國西門子,日本川崎可都是百年的老牌公司。我們是怎麼在這麼短的時間裡實現了這麼大的成就,完成了彎道超車呢?

 

其中鐵道部做出了很大的貢獻,我們的鐵道部採用了一個極其聰明的技術引進策略。我們的高鐵建造工程沒有直接對國外企業進行公開招標,而是對擁有成熟的鐵路動車組設計和製造技術的外國合作企業支援的中國企業進行招標。

 

翻譯一下就是兩個意思,第一,國外企業你必須與中國企業合作,不然你進不來。第二,中國企業也不能隨便參與投標,必須要有外國企業給你技術支援才行。那麼所謂的擁有成熟技術的國外企業指的是誰呢?很明顯,就是世界高鐵四巨頭,德國西門子、加拿大龐巴迪、法國阿爾斯通和日本川崎。

 

而且其中還有兩個補充規定是這樣說的,第一,就是國外企業必須轉讓核心技術,鐵道部要對合作的中國企業員工進行考核,如果沒有通過考核,那技術就沒有轉讓成功。第二,國內只有兩個企業有資格做技術引進,一個是南車四方,另一個是北車長客。稍微翻譯一下鐵道部的意思就是你們四個巨頭企業趕緊把核心技術送過來,而且還要負責把我們中國企業給教會,不然就不給你錢。

 

儘管條件如此的苛刻,但是中國巨大的市場需求還是讓這四家企業在北京展開了激烈的競爭並且互相批鬥,他們四個把幾十年來互相蒐集的情報全部提供給了鐵道部,價格也是越殺越低。2009年鐵道部招標購買時速350公里的高速列車,西門子的報價竟然比三年前的250公里的列車還要低。

 

隨著這幾年的技術引進,我們學會了國外積累了幾十年甚至上百年的高鐵技術,順利完成了2007年開始實施的第六次鐵路大提速。到了2010年的時候,我們在完全吸收了國外技術之後自主研發出了第三代動車組CRH380,380的意思就是它的時速達到了380公里,他被認為是世界上最快的有輪子的火車。在行駛的高鐵上穩穩站著硬幣的視訊,贏得了無數網友的點贊,為中國速度點贊。

 

中國在高速鐵路建設上的經驗和技術能力,被視為一種國家能力,在後來的“一帶一路”倡議中發揮了重大的作用,它成為中國向其他發展中國家輸出的、最核心的經濟能力之一。

 

到2011年的時候,全國鐵路營業里程達到9.1萬公里,其中高鐵營業里程達到8358公里,在建里程1.7萬公里,無論是路網規模還是速度等級,中國高鐵建設都躍居世界第一。

 

到了今天12.4萬公里的中國鐵路營業里程,穿過繁華都市,縱橫田野阡陌。2.2萬公里的中國高鐵,總里程已經超過了第2到第10位國家的總和。

 

自改革開放以來,東南沿海各省受特區及外向型經濟的福澤,獲得了傾斜式的優先發展,而廣袤的長江及黃河中游地區一直都只承擔勞動力和資源輸出的任務,這就出現了“中部塌陷”的尷尬景象。但是隨著高鐵的建設,改變了東南沿海優先發展的局面,推動了整個中部地區的重新崛起,像是鄭州、合肥、武漢、成都及重慶等城市因地處高鐵大動脈的樞紐地位,而獲得歷史性的發展機遇。

 

在大建設中,負面效應也暴露無遺。首先是鉅額債務的壓力,到2009年年末,鐵道部負債總額已達到1.3萬億元,這個時候政企分開已成必行趨勢。其次是部門腐敗,鐵路被認為是中國“政企不分症”最為嚴重的部門,也是壟斷程度最高的領域之一,高鐵涉及上萬億元投入,整體運營極不透明,預算超標是普遍現象卻極少被追究。

 

由於利益巨大,引來各路妖魔鬼怪的明爭暗搶。在這一過程中,19歲就進入武漢鐵路分局當養路工的鐵道部部長劉志軍既是鐵路建設“大躍進”的功臣,同時也成為官商勾結的犧牲品。

 

《鋼的琴》

 

在2011年的7月份,有一部電影叫做《鋼的琴》,他被安排在中國年度大片《建國大業》和世界年度大片《變形金剛3》之間上映,最終只拿到了641萬的票房,看上去不過是一個聊勝於無的插曲罷了。

 

故事的主角陳桂林是東北一家國有企業的工人,40多歲那年,工廠難以為繼,被“改革”了,他與妻子同時下崗。他會拉手風琴,便與幾位一樣下崗的夥伴組建了一個草臺班子,在人家出殯和商場搞促銷時賺點辛苦錢。他有一個正在讀小學、特別喜歡彈鋼琴的女兒,因為買不起琴,他還去人家店裡偷鋼琴,為此被抓進了派出所。他還用木板為女兒“畫”了一架不能發出聲音的“鋼琴”。

 

陳桂林的生活一敗塗地。他的妻子離家出走,跟上了一個賣假藥的老闆。兩人開始爭奪女兒的撫養權。女兒倒也現實,提出誰能給她一架鋼琴就跟誰。身無分文的陳桂林就回到破敗不堪的廢棄車間,他的幾個老夥計現在的“身份”是大嫂級歌手、小偷、黑社會團伙的小頭目、打麻將還耍賴的賭徒、殺豬專業戶、退休老工程師,這幾個人在一起硬生生地“鑄造”出了一臺鋼琴。

 

這個故事發生在1998年到2003年之間,聽過《激盪30年》的同學知道。當時,中央政府提出“三年搞活國有企業”,除了少數有資源壟斷優勢的大型企業之外,其餘數以十萬計的企業被“關停並轉”,超過2000萬的產業工人被迫下崗。當時還沒有建立社會保障體系,實行的是工齡買斷的辦法。他們是這個世界上最好的產業工人,技能高超,否則不可能用手工的方式打造出一臺鋼鑄的鋼琴,他們忠於職守,男人個性豪爽,女人溫潤體貼,他們沒有犯過任何錯誤,卻要承擔自身完全不可能承受的改革代價。

 

當《鋼的琴》悄悄放映的時候,一切都過去了。國有企業改革的難關過去了,2000萬下崗工人的人生也都過去了。只有很小很小的一點憂傷,留在這部叫作《鋼的琴》的小成本電影裡,它讓那些企圖在電影院裡逃避現實的人,有了一次突然與當代中國直面相撞的機會。歷史常常做選擇性的記憶,因而它是不真實的,甚至說是“沒有意義的”。

 

這個時代若真有尊嚴,那它從來都在民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