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的貨幣經濟，淘汰了貴族的莊園經濟，加速了貴族的沒落和兼併，促進了王權的崛起。

但王權和市民的蜜月期過了之後，國王無限制的權力又與信奉自由平等的市民階級格格不入。雙方之間必然產生衝突。

因為市民階級和資本主義是發展最快的力量，所以最終獲得勝利其實是歷史的必然。而具體在哪個國家，哪個地方先獲得勝利，建立第一個資本主義國家，那就是歷史的偶然了。

現在大家公認的第一個資本主義國家是荷蘭。但其實，老早的威尼斯共和國就很“資本主義”了，經濟以商貿為主，有自己的大議會和參議院，國力一度十分強盛，到16世紀時，西班牙、法國、神聖羅馬帝國、教皇四者結盟才能將其打敗，這幾乎是整個歐洲來打了。

但為什麼第一個資本主義國家不是威尼斯呢？難道是因為威尼斯長期是東羅馬帝國的附屬國，所以不算它是國家？

又或者是因為當時人文主義、民族意識、新教信仰等這些資本主義的“軟體”還沒建立起來，不算一個現代意義上的資本主義國家？

我的答案傾向於後者，一種新的國家制度的建立，既需要看得見的生產力的發展，又需要新的生產方式的建立，還需要意識形態的匹配。

而荷蘭，確實在恰當的時機將這些構件揉合成了一個整體，所以被稱之為第一個資本主義國家，是實至名歸的。

但是，對於當時的荷蘭人來說，他們可沒這麼遠大的理想，說一定要建立資本主義國家，還是第一個。歷史的必然落到荷蘭人身上，其實是偶然。

荷蘭一開始，只是歐洲眾多城市或城邦中普普通通的一個。15世紀時，市民們為了自由，花錢從貴族手裡將城市的治理權買了過來，開始了城市自治。

從此，市民們不管其他事，一心一意就想著怎麼把生意做大，怎麼賺更多的錢。但當時，正是王權崛起的時候，西班牙帝國日益強大。

1543年，西班牙國王（正是下半生征服歐洲的哈布斯堡家族）通過聯姻獲得了荷蘭的統治權。不就新來了一個國王嗎？沒什麼大驚小怪的，荷蘭人繼續過自己的小日子。

接著，西班牙國王要重新劃分荷蘭的行政區域，荷蘭人也不當回事，任他折騰。然後，國王又給荷蘭人派來了新的總督，他們也順從地認了。

後來，西班牙國王打仗，要荷蘭人掏錢，荷蘭人也掏了。沒成想，國王見荷蘭人這麼好欺負，就得寸進尺，正好當時西班牙和法國的仗越打越大，於是要把荷蘭人掏錢給國王打仗這事常態化。荷蘭人這下可不幹了，他們只答應出一時的錢，可不願意永遠出錢。

雙方談不攏，自然就開打了。

1581年，荷蘭宣佈廢除西班牙對荷蘭各省的統治權。問題來了，沒有國王了，那我們算啥呢？

於是，荷蘭人請英國女王伊麗莎白一世來做國王，英女王自然爽快答應。但荷蘭人發現英女王的保護費比西班牙國王還高，於是又不幹了。

國王不靠譜，只好自己來，荷蘭七省宣佈成立荷蘭聯省共和國。於是，世界上第一個資本主義國家誕生了。

荷蘭的這場獨立戰爭，斷斷續續打了80年，期間不光反抗西班牙的統治，也反抗天主教的壓迫，一直到三十年宗教戰爭打完，整個歐洲才承認荷蘭為獨立國家。

從此，資本主義、人文主義、民族意識、新教、現代公司等這些新鮮事物，第一次構成了一個資本主義的民族國家。

這一新型的國家形態，爆發出驚人的能量，小小的荷蘭一躍而成17世紀最強大的國家。

顯然，第一個資本主義國家誕生於國王和貴族勢力比較薄弱的地方，這情況很像歷史書上說的，第一個社會主義國家建立在資本主義勢力比較薄弱的俄羅斯。

那麼，在其他那些舊勢力強大的國家，如何完成資本主義的“重新整理”呢？